超腦異能者與靈異體質有相類之處,若將精神力集中於雙眼,便能看見現實世界中不存在的東西。一般的靈魂體能量比較弱小,顯不出原形,但厲鬼屬於超能量體,隻要有姝仔細分辨,還是能看見討債鬼的形貌。對方現在還不夠強大,所謂的實體也不過是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看上去乾乾瘦瘦,十分猥瑣。他似乎還不肯放棄這具身體,時常繞著有姝上下翻飛,口裡大喊,“把肉身還給我!這副皮囊原該是我的!”說著說著便伸出手推搡。
有姝感覺皮膚陰冷的厲害,卻拿他毫無辦法,隻能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也什麼都沒聽見。討債鬼身上的霧氣一天比一天濃鬱,五官也一日比一日清晰,與此相對的是,玉水村裡的某些人開始出現頭暈眼花、精神不濟、身體暴瘦等症狀。
有姝心知他們同樣被討債鬼纏上了,因為沒有精神力護體,才會被吸走陽氣,若繼續下去,也不知會不會死掉。有姝救不了他們,事實上,他連自己都救不了。厲鬼在成長,他的精神力卻止步不前,再如何冥想,也無法快速得到提升,也許再過幾年,這隻厲鬼就會要了他的命。
於是他把宋媽媽給自己做的麥芽糖分發給村裡的孩子,讓他們把附近有鬼的事傳出去。他做得很有技巧,大人們問起來,竟不知傳言因何而起。村裡到底有沒有鬼,旁的人不清楚,但被鬼纏身的幾個倒黴蛋卻都悚然一驚,繼而恍然大悟。
沒過多久,幾戶人家便共同出資請來一位“道行高深”的法師,拿著羅盤從村頭走到村尾,這裡指指,那裡點點,鬨得沸沸揚揚。當他們路過自己家時,有姝正捏著一塊麥芽糖,舔得專心致誌。他看見那隻鬼跟隨在法師身後,長長的舌頭插入法師天靈蓋,似乎在吸吮什麼。
有姝期待的心情瞬間落空。這名法師顯然是個騙子,連鬼怪近身都毫無察覺,又如何捉鬼?然而他表麵上卻裝得煞有介事,拿著一柄桃木劍舞了小半個時辰,然後含著酒水向燭台噴了一口,燃起巨大的火焰,引來村民的連聲叫好。
有姝站在人群最外圍,舔完麥芽糖又從口袋裡掏出一顆蜜餞,含在嘴裡慢慢吸那甘甜的汁水,一邊吸一邊搖頭走遠。當天晚上,有人在村東頭的菜地裡發現了法師的屍體,衣服上沾滿酒氣,似乎是喝醉了失足摔死。
宋媽媽和白芍湊在一起小聲嘀咕,都說法師死得邪門。有姝從冥想中抽離,小眉頭皺得很緊,表情十分凝重。那討債鬼之前雖然有怨氣,卻並不濃重,如今沾上人命,怨氣會不會產生變異?要知道厲鬼和喪屍一樣,也是分級彆的,手裡有沒有人命是判斷他們危險程度的重要標準。
有姝知道,這隻鬼變得越來越危險了,自己必須儘快找到自救的辦法。他從未想過與對方溝通,與一隻厲鬼講道理就像祈求喪屍彆吃人一樣,根本是癡心妄想。他不懂得陰陽道術,不懂得捉鬼之法,學又沒處學,隻得拿起宋媽媽的佛經,整日裡默默吟誦。然而他本是個無神論者,對佛祖沒有虔誠之心,所念的經文也就成了凡語,對厲鬼不起作用。
如此熬過了兩月,村裡陸續死了三個人,一時間人心惶惶,流言甚囂塵上。有姝此時已經不敢出門,蓋因那厲鬼已經完全修成了人形,不再是一團飄忽的霧氣。他常常趁有姝不備,將他往池塘裡推,或把放置在高處的重物砸在他頭上。所幸有姝來自於末世,求生技能滿點,掉進池塘後自己遊了回去,重物落下時也險險避開,隻不過回去大病一場,接連十幾天高燒不退。
宋媽媽嚇壞了,不惜花費重金從梁州城請來一位名醫為少爺診治,還買了一根小山參進補,把家底兒都掏乾淨才算把人救回來。
有姝病愈後瘦了很多,兩頰凹陷、皮膚蠟黃,全沒了往日的靈動神采,看上去像隻皮猴子。他比以前更加安靜,整日裡捧著佛經翻看,不說話,也沒有表情,把宋媽媽和白芍急壞了。
這天是釋迦如來誕辰,開元寺將舉行盛大的無遮會,宋媽媽和白芍攢了一些香油錢,打算為少爺祈福。三人乘坐牛車來到寺廟,此處人山人海,陽氣極旺。厲鬼靠吸食陽氣為生,但那隻是針對個彆人,若數萬人的陽氣彙聚在一起,便會對他們造成極大的傷害。
厲鬼一看見升騰在空中的火紅色陽氣,頓時嚇得躲了起來。有姝感覺緊貼在自己後背的寒意瞬間消失,強忍住了回頭去看的欲望。他拽著宋媽媽衣角,跟隨她往前殿擠。宋媽媽早已做好拜遍寺內上百尊佛像,為少爺祈福的準備,擔心累著他,便讓白芍帶他出去玩。
白芍拉著有姝出了大殿,看見旁邊有個抽簽算命的攤位,一時間心癢難耐,便掏出一個銅板給少爺買了一串糖葫蘆,讓他站在一邊等,後又買了一個福袋,跑到外院的菩提樹下去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