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姝站在殿外的空地上,麵無表情的舔著糖葫蘆,忽然感覺後背刺痛了一下,轉頭去看,卻見一群玉水村的小孩正站在不遠處,手裡捏著雪球朝自己砸,一邊砸一邊嘻嘻哈哈地道,“傻子,過來啊,來追我們。”
有姝上輩子好歹活到十五歲,而且性格極為安靜,怎麼可能與一群小屁孩玩在一起?他轉回頭,繼續麵無表情的舔糖葫蘆。一群小孩不肯罷休,故意把雪團捏得像石頭一樣硬,朝他一下一下砸過去。有姝躲不開密集如雨點的雪球,隻得繞來繞去的奔跑,同時掃視周圍,看看有沒有躲避的地方。
四周都是平地,並無遮蔽物,有姝想往殿內跑,卻見幾個小孩已站在門口,堵住去路,臉上滿帶惡意的微笑。南麵是高牆,更無退路,隻有一隻大竹筐放在角落,也不知是誰留下的。有姝無法,隻得跑過去,將大竹筐翻轉過來,扣住自己。雨點般的雪球砸在竹筐上,發出啪啪啪的響聲,還有細碎的雪珠由縫隙鑽進來,濺落在臉上,凍得他直打哆嗦。
一群小孩見有姝隻是躲避,並不反抗,越發體會到恃強淩弱的快感,砸完雪球竟抄起木棍,打算掀開竹筐把有姝痛打一頓。有姝蹲坐在竹筐裡,麵無表情的舔著糖葫蘆,經曆過末世的人深深懂得一個道理,哪怕情況再危急,逃命的時候也不能丟掉食物。所以有姝繞著空地一頓亂跑,手裡的糖葫蘆竟還捏得牢牢的。
大雄寶殿的屋簷下,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正眯著眼睛注視這場鬨劇。他長身而立,衣帶當風,尚且稚嫩的五官已隱隱展露出絕世之姿,通身貴氣更是令人不敢逼視。兩名體格健壯的隨從護在左右,神情戒備。
“主子,要不要把他們趕走?”其中一人低聲詢問。
“不用,挺有趣兒的。”少年擺手,“這世道便是如此,無非倚貴欺賤,恃強淩弱,連三歲小兒也不能免俗。”
“主子,那屬下去把孩童救下?”另一人上前一步。
“死不了,救什麼?”少年語氣寒涼,表情亦十分淡漠。
不遠處,一群小孩正準備掀開竹筐亂棍暴打,不防有姝忽然頂著竹筐站起來,迅速奪過其中一個孩子的木棍,往他腿上狠狠敲去。那人應聲倒地,抱腿哀嚎,其餘人連忙圍過去幫忙,有姝卻像個小烏龜,背著竹筐一頓敲擊,幾下就把所有孩子給放倒了。他的靈魂雖然已經十五歲,但身體卻隻有五歲,比這些孩子都要年幼。這些孩子能圍毆他,他為什麼不能反擊?
有姝把一群熊孩子打得哭爹喊娘,然後走到領頭那孩子身邊,抓了幾把雪,灌進對方衣服裡。男孩淒厲得叫起來,一邊叫一邊拚命往外掏雪。有姝撿起掉落在雪地上的糖葫蘆,吹了吹,然後信步離開,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走到無人處,他忽然感覺到一股冷風襲來,緊接著後腦勺便被一隻大手按住,狠狠壓進厚重的,尚來不及清掃的雪地裡。
雪團堵住口鼻,令有姝呼吸困難。大腦開始出現缺氧的症狀,意識也漸漸模糊。他隱約聽見一道怨毒的嗓音在耳邊低語,“我的名字早已印在閻羅王的生死薄上,你卻把我的肉身占去,叫我成了孤魂野鬼!既占了我的肉身,便得為我討債,如今四十兩銀子已經花完,你可以死了!”話落,越發用力的將有姝往雪層裡按。
有姝拚命掙紮,卻無濟於事,眼看快要斷氣,那厲鬼忽然驚駭地道,“紫色龍氣?此處怎會有身帶紫色龍氣之人?”
後腦勺的大手瞬間消失,有姝連忙翻身坐起,大口大口喘氣,一張小臉憋成了豬肝色。與此同時,一雙玄色皂靴步步逼近,在他身前三米處站定。
“你為何把自己埋在雪堆裡?”來人負手而立,一雙淩厲劍眉微微上挑,顯出幾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