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皇後優雅地撫了撫衣袖,適時地接話道:“小氿,那後來怎麼樣了?”
柳太後最喜歡聽這種帶著傳奇性的故事,聽得上了癮,想知道那程老爺後來怎麼樣了,也追問道:“後來呢?”
秦氿淺啜了一口茶,繼續往下說:“那老道長剛說的時候,程老爺是不信的,他覺得他煉的這丹才吃了半年,就神清氣爽,容光煥發,連鬢角的白發都變成了烏發。當時也有一些香客都認識程老爺,紛紛站出來作證。”
“程老爺還質問那老道長,是不是想要故弄玄虛地從他這裡騙得好處,差點沒讓道觀的小道士把那老道長給攆出去,那些香客也群情激憤。”
“誰想,那老道長用他的拂塵在程老爺的兩處穴位上點了兩下,程老爺就一下子捂著肚子腹痛難當,還嘴角流涎,就問老道長是不是使了什麼妖術?”
“老道長說,煉丹不到位,煉出的不是靈丹,而是毒丹劣丹,人服下後,就會邪毒入體。邪毒傷身,猶如千裡之堤潰於蟻穴,逐步鯨吞蠶食。一旦邪毒入心,則齒齦紅腫,口部潰爛,口角流涎,並伴有腹痛、抽搐、頭暈目眩等等。”
“程老爺已有數個症狀,不出三天,藥石罔效,讓他趕緊回去吧。”
秦氿口齒伶俐,把故事說得是高潮迭起,峰回路轉。
柳太後聽得入了神,不時地微微點頭,臉色隨著故事的發展變化著,時驚歎,時蹙眉,時唏噓。
雲光道長瞳孔微縮,臉色白了一分,下意識地抬手朝脖頸後方撫去,又驀地停頓在半空中,然後若無其事地把手放下了。
秦氿歎了口氣,“就這樣,程老爺還死鴨子嘴硬,就是不信,非說是老道長施了妖術……”
她一副“程老爺真是被豬油蒙了心”的唏噓。
“啪!”
柳太後激動地拍了下手邊的小方幾,稍稍拔高嗓門道:“這程老爺實在是糊塗,怎麼能不信呢!這老道明明就是得道高人,怎麼能不信呢!”
“就是啊!”秦氿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怎麼能不信呢!老道長可真是個神人,他隻看了程老爺一眼,就見微知著,直達內裡!”
柳太後急切地再追問:“那後來呢?”
秦氿感慨地搖了搖頭,“程老爺也是個固執的,覺得老道長在危言聳聽地忽悠他,當下就甩袖走了。”
“結果,不出三天,老道長說的就一一應驗了。程家把縣城裡的名醫都請回了府,用了不少靈丹妙藥,但還是回天乏術。”
故事說完了,但是柳太後還沉浸在故事的餘韻中,唏噓不已。
她感慨地跟衛皇後說道:“皇後,你看,這得道的道人才是最至關重要的,萬不可被外麵的妖道哄了去,隨意自己開爐煉丹,那不是自己把自己給害了嗎?!”
“母後說得是。”衛皇後笑著點頭,一副心有同感的樣子。
秦氿在宮裡前後也住了十來天了,此前也跟著衛皇後來給柳太後請過安,但是那時候,柳太後正跟衛皇後鬨彆扭,也沒好好看過秦氿。
現在再看秦氿,柳太後覺得秦氿看著順眼了不少,心道:倒是個伶俐的小丫頭,難怪連皇帝也說這丫頭不錯。
秦氿跟著說道:“那老道長也說了,煉丹術乃仙家之術,一定要找個修為高深、有真才實學的道長來煉丹。可惜啊,這世上徒有虛名之人多,真假難辨。”
柳太後頻頻點頭,心有戚戚焉,也虧得自己火眼金睛,才能請到像雲光道長這般的世外高人。
想著,柳太後頗為自得,腰板也挺得更直了。
“……”雲光道長一直沒說話。
若不是在詠絮會上見識過這丫頭的伶牙俐齒,她也會以為這丫頭是個天真單純的小白兔。事實上,這丫頭就是個混世魔頭!
雲光道長覺得秦氿是意有所指。
秦昕唇角泛出一絲洞悉的冷笑,心頭一片透亮:這秦氿倒也聰明,知道光憑皇後的寵愛站不住腳,她這是在故意哄太後,想討太後歡心呢。秦氿想得未免也太簡單了。
“雲光道長,”柳太後轉頭看向了雲光道長,想著她前兩天說要出去雲遊一段時日,就是不舍,打算多留她在宮裡住一段時間,“哀家打算給玄清觀修一座……”
她話還未說完,就見雲光道長臉色發白,渾身震顫不已,連額角都沁出了冷汗……
殿內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雲光道長的異狀,柳貴妃喚了一聲:“雲光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