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盛兮顏氣息略喘,這一套針法極其耗費心神,注意力又過度集中,讓她的額頭隱隱作痛。
上一世,她也就是在八歲前跟外祖父學過醫理認過穴位,後來雖把外祖父留下的醫書和行醫筆記翻了個遍,但到底隻是紙上談兵,困在永寧侯府的她,根本沒有機會去用。
若非楚元辰實在垂危,如今又被錦衣衛滿城通緝,她不可能去給他找大夫,還真不敢直接就下手。
她儘力了,若能救活,是他運氣好。
要是不能救活,估計就是他們倆運氣都差。
盛兮顏也搬不動他,乾脆就把椅子往旁邊挪了挪,讓他躺得寬敞一點。
楚元辰的麵色依然蒼白,但死氣沉沉的臉上有了些許生機,呼吸也比剛剛更加有力,這讓盛兮顏放心了不少。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她都沒心情看話本子了,時不時地便探探他的鼻息,好不容易等足了時間,她終於依次拔出了這七根銀針。
施針時,百會穴是第一針,收針時,百會穴便是最後一針,拔出的銀針上都是乾乾淨淨的,沒有一點血。
收針後,盛兮顏又伸手搭在了他的脈搏上,停留了許久。
還好,心脈強勁了不少,不似剛剛那樣隨時都會消失,十有八九應該是死不了了。
盛兮顏眉眼舒展,露出了喜色:自己似乎、好像、大概還挺厲害的呢!
放心之餘,精力耗儘後的疲憊蜂擁而來,她單手靠在書案,稍許眯了一會兒,直到昔歸在外麵叩門道:“姑娘,您可要用膳。”
盛兮顏看了一眼漏鐘,已經快到酉時,外麵的夕陽落下了小半,霞光滿天。
她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揉了揉額頭,吩咐了一句:“擺膳吧。”就出去了。
等用過晚膳,她打算再過去看看人醒了沒,順便問問要不要給他弄點吃的,結果,人已經不見了,還把自己的棗花酥也給一起順走了。隻有那封信還留在書案上,上麵還放了一塊有著流雲百福的墨玉玉佩壓著。
盛兮顏:“……”
這作死的家夥!
盛兮顏看了一眼半開的窗戶,走過去把它關上。
她猜測楚元辰應該還沒有離開盛府,要不然,也不需要自己遞這封信出去,尤其他還傷得那般重,肯定走不遠。
盛兮顏拿上了那封信和玉佩,出了小書房。
這信事關重大,盛兮顏特意用碎布在荷包裡縫了個暗袋,再把信紙折小後塞進去,那塊玉佩也小心地收進了袖袋裡。盛兮顏猜想,這應該是給她當作信物的。
霞光淡去,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這信留在手裡,就跟燙手山芋似的,盛兮顏本打算第二天跟劉氏請過安後就出門,沒想到剛要出門,劉氏的大丫鬟琥珀過來傳話說,趙元柔來了。
琥珀又道:“夫人讓您過去一趟。”她笑得大方得體,一臉恭敬。
“趙元柔來了?”盛兮顏眉頭一挑,眼中露出一絲不耐煩。
她懶得去應酬,尤其還急著要出門,正要拒絕,突然思緒一動,想到了一件事。
盛兮顏改主意了,應下了,又問道:“姑母也來了嗎?”
“是的。”琥珀笑著回道,“大姑奶奶是陪著表姑娘一塊兒來的。”
琥珀口中的大姑奶奶是盛兮顏的姑母盛氏,盛興安的同母胞妹。
盛氏當年許給了趙家三爺,本是門當戶對的一對。豈料,盛氏在生下趙元柔後不久,趙家三爺就因為突染風寒,病倒了,他這病來得又急又重,沒熬上幾天人就沒了,從此留下了盛氏和趙元柔孤兒寡母過活。
到了正院,琉璃先去通傳後就領著盛兮顏進去了。
門簾撩起的那一刻,坐在下首的趙元柔往前傾了傾,口中喊道:“顏表姐。”
趙元柔是盛兮顏的嫡親表妹,兩人在眉眼間有四五分相似,趙元柔容色清麗,肌膚柔嫩白淨吹彈可破,一襲青蓮色襦裙襯得她頗有幾分出塵不染。
“顏表姐。”
趙元柔起身,向她走了兩步,又硬生生地收住了步子,一雙翦水秋瞳欲語還休。
盛兮顏向劉氏和盛氏福過禮,又衝趙元柔微微一笑,“柔表妹。”眼底沒有丁點情緒波動。
“顏姐兒。”劉氏向她招了招手,臉上帶笑,溫和地說道,“昨日傍晚時,太後娘娘下了懿旨,為你柔表妹和寧侯府世子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