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榮朝上下,無人不知鎮北王楚氏之名。
就是因為百年來有楚家坐鎮北疆,才守得蠻夷不敢來犯,保了大榮朝百年的太平盛事。
鎮北王世子在追擊北燕大軍時失蹤,生死未卜的消息傳來後,不少百姓自發的去寺廟為他祈福,在家中為他立長生牌位,如今一聽到這個消息,他們都是喜極而泣,紛紛奔走相告,一傳十,十傳百。
短短一天時間裡,又有更多的消息傳了出來。
據說鎮北王世子帶了一支營的精兵從死亡沼澤抄近路突襲了北燕後方。
據說北燕已經投降,北燕國君俯首稱臣,願世世代代奉大榮為君主。
據說鎮北王世子已經回了江越城,即將帶北燕使臣回京複命,與大榮簽下國書。
……
就連待在府裡沒有出過門的盛兮顏也知道了。
昔歸本來是去百草堂拿她定製的那些藥材的,就聽到了這些傳言,激動地趕緊回來告訴了她。
而現在,看著眼前這一個時辰前剛翻窗進來,吃完了胭脂鵝脯後,又笑眯眯地坐在自己麵前的青年,盛兮顏撫了撫隱隱作痛的額頭。
盛兮顏讓自己的大腦放空,拈著一根銀針,穩穩地刺入了他的郤門穴。
她的手法又快又準,簡直看不出來其實沒用過幾次銀針。
盛兮顏翻了一天兩夜的筆記,可以斷定,楚元辰的心脈的確受損嚴重,十有八九他的傷就在左胸心脈附近。
她也問過,楚元辰毫不避諱地承認了,說是被弓/弩傷的,留了一個箭頭在傷口裡,後來他自己挖掉了。
在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後,盛兮顏決定用這套針法。
在外祖父的行醫筆記裡,它可以修補受損的心脈,盛兮顏又根據楚元辰的脈象略做了些調整。
盛兮顏聚精會神,小臉嚴肅,嘴角緊緊抿著。
她拈著銀針的手穩若泰山,但楚元辰卻注意到她放在身側的另一隻手,攥緊了拳頭,手背有些發白,尾指微顫。
楚元辰的嘴角逸出一絲笑,開口說著:“這折子到的還算時候吧?”
理智告訴盛兮顏,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容易給自己招禍。
但好奇心又讓她蠢蠢欲動,她糾結了一會兒,心想:反正知道的已經夠多了,連密信都替他遞過了,以後想撇也撇不乾淨了!
她破罐子破摔地問道:“他就在京城附近嗎?”她說的是那個送折子來的小將。
這折子到的時機這般微妙,應該是那封信遞出去後,蕭朔才做得決定。
信是前天送出去的,這短短兩天從北疆到不了京城。
楚元辰也不瞞她,讚了一句:“盛大姑娘真是聰明絕頂。”
盛兮顏的眼睛明顯亮了亮,原本緊緊攥著的拳頭慢慢鬆開,緊抿的嘴角也放鬆了許多,再刺入下一針的時候,她手上的動作越發利落,認穴極準,沒有半點遲疑。
楚元辰的笑容又深了幾分,跟著說道:“人就在翼州,離京城也就三天。”三天的路程兩天趕到,更能做出一副八百裡加急的樣子。
拿下北燕七城是真的。
突襲北燕後方也是真的。
北燕國君投降,願意簽下國書更是真的。
他隻不過是使計把這些消息暫且瞞了三個月,又在私底下多做了一些事情而已。
“皇上都要給我立衣冠塚了,自然要讓人知道我還活著,不然也太勞民傷財了。”他輕佻地斜了她一眼,桃花眼中波光瀲灩,“盛大姑娘,你說是不是呢?”
盛兮顏沒有理他。
她整個人放鬆了許多,狀態好到不行,一連幾針,每一針都在護心的要穴上,一氣嗬成。
這套針法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時候。
楚元辰隻覺有一股暖流順著七筋八脈流遍全身,在流經胸口的時候,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這幾天來,日夜不斷地劇痛,也跟著減緩了許多,那一瞬間,他通體舒泰。
“把手給我。”
盛兮顏的聲音猶如黃鶯出穀,說得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