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朔並不意外,不然,楚元辰也不會把他的貼身玉佩給了盛兮顏,還托她遞信,這本身就代表了信任,當時蕭朔就猜到,楚元辰十有八九會認下這門親事。
蕭朔拂了拂衣袖,這簡單的動作由他做來,灑脫中又帶著幾分優雅貴氣。
他溫聲道:“當日在京郊的園子裡頭,永寧侯世子與昭王爭搶一趙姓女子,惹得沸沸揚揚。太後本意是讓趙姓女子與盛大姑娘並嫡,但盛大姑娘卻執意退婚,甚至不惜威脅太後,令太後顏麵大損。太後惱羞成怒,許是也想看她倒黴,這才把人賜給了你……”
對蕭朔來說,要查清賜婚的緣由再簡單不過了,他三言兩語就把經過告訴了楚元辰。
隨後又補充道:“靜安郡主求空明禪師解簽的事,太後是在這前一天知道的。”
楚元辰斂去眸中的漫不經心,坐直了身子,問道:“太後是如何得知?”他相信自家娘親做事不會這麼沒有分寸,求個簽還到處宣揚。
蕭朔隻道:“在這之前,太後隻見過她的娘家嫂子。”
也就是暫時還沒查到。
楚元辰也不著急,反正有蕭朔在查。
他吊兒郎當地往茶桌上一靠,說道:“那我今晚就回北疆去了?”
那副散漫的樣子,整個人就跟沒骨頭一樣,和對麵那個正襟危坐,就連飲茶的姿勢都優雅如玉的青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晚幾天再走。”蕭朔思忖地說道,“建安伯府的事這兩天就能了了,等我把建安伯藏著的那道密旨弄到手,你一並帶回北疆。”
楚元辰略顯意外的一挑眉,應下了,又隨口問了一句:“大哥,盛興安這人如何?”他長年不在京城,對京官也實在不怎麼了解。
蕭朔修長如玉竹的手指有節奏地輕叩案麵,心知楚元辰的意思是盛興安此人能不能為他們所用。
他搖了搖頭,說道:“盛興安此人自詡文人氣節,實則是個迂腐酸臭之輩。愛權卻偏愛表現出自己清高不貪權勢,就等著有人把權勢捧到他麵前。”
蕭朔給自己添了茶,抬眼看他時,似笑非笑:“然後,你就被人‘捧’到他麵前了。”
楚元辰怔了怔,捶著茶案狂笑:“就怕過幾日,他會連腸子都悔青了。”
他這一笑就扯到了胸口沒有愈合的傷,樂極生悲地捂著胸口趴在了茶桌上。
蕭朔皺了下眉,眼底是顯而易見的憂色:“你這傷真無礙?”
“無礙。”楚元辰趴在茶案,有氣無力地說道,“但也‘不能’真的無礙。”
蕭朔的鳳眼微微上挑,眸光深沉如夜,倒映在清澈的茶湯裡更顯幽深。
此時已過正午,旭日高懸,無論是清茗茶莊,還是盛府,都籠罩在了這片烈陽中。
燦爛的陽光也在少年身上灑下了一圈光暈。
盛琰意氣風發,眉宇間英姿儘現,他性子跳脫,走起路來都是三步並作兩步,腦袋後麵的馬尾飛揚,就是手上提著兔子燈,為他添上了幾分稚氣。
盛兮顏買了兔子燈和月餅後,姐弟倆就從華上街回來了。
盛琰覺得自己是男孩子,隻有姑娘家才會坐馬車,打死都不肯上馬車,反正也不遠,盛兮顏就和他一起步行回來,這會兒才到家。
一路上,盛琰都在說著書院有多麼多麼無聊:“……每天除了讀書就是讀書,一個個都讀得跟愣頭青似的,走到哪裡都捧著書,說起話來都是知乎者也。姐,我實在待不住了。”
盛兮顏開玩笑道:“所以就被開除了?”
“姐!你能不能盼著我點好的,還是不是我親姐啊!”盛琰板著俊臉,一副自己很生氣的樣子,但下一秒就破功了,嬉笑道,“我是自個兒逃回來的。姐,你說我去考武試好不好?”
盛琰搖了搖手上的兔子燈,討好地看著她。
盛兮顏眉眼溫和,笑意盈盈。
她還記得,上一世,琰哥兒並沒有中途從書院裡回來過,自己嫁進永寧侯府後,消息閉塞,也再沒能見到他。直到她死後,才從那本小說裡知道,她的琰哥兒為了能給她撐腰,私自離家去北疆從了軍,不要命地拚殺了三年升到校尉,後被調任回京,但那時她已經死了。之後,琰哥兒便濫用職權,履履對周景尋下黑手,打擊壓迫,直到最後,被周景尋夫妻二人聯手設計,死無全屍。
盛兮顏:“……”
這樣年少輕狂的盛琰,盛兮顏真得許久都沒有見到了。
一不小心走快了,盛琰停下腳步等她,就看到她看自己目光怪怪的,有些懷念,還有些不舍。
盛琰英眉一挑,想明白了:他姐原來是想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