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姑娘已經漸漸開始信她了。
姑娘對她有戒心,昔歸一點也不在意,從前有芳菲在,院子裡頭事事都讓芳菲把持住了,她是先頭夫人留下的人,本來就礙夫人和芳菲的眼,姑娘又萬事不管,她也隻能處處退讓。
她從前沒有幫襯過姑娘什麼,姑娘不能對她儘信再正常不過了,她能做的隻有讓姑娘以後可以多信她幾分。
“還有一件事。”盛兮顏思忖著說道,“我的小書房裡有一個青色小瓷瓶,你拿去給琥珀。你告訴琥珀,這可以治小兒急驚風,讓她給她弟弟服下,若是能好,她替我做一件事即可……”
盛兮顏招了招手,昔歸過來附耳聽著。
“這事對她不難……”
琥珀是劉氏身邊的一等丫鬟,上一世琥珀的弟弟因為急驚風夭折了,琥珀悲傷過度在當差時太過恍惚,不慎把一杯溫熱的茶水潑在了劉氏親生的盛瑛身上,劉氏急怒攻心,把琥珀打得半死,一碗熱油燙啞了嗓子,發賣了。
盛兮顏先前讓百草堂炮製的那些藥材就是為了給琥珀的。
這是許家的獨家方子,專治小兒驚風,比市麵上常用的紫雪散效果更好,就是有幾味藥需要特彆炮製,做起來又相當麻煩,直到昨天才得了這一瓶。
當時她也就是想在劉氏身邊安插一雙眼睛,免得事事被動,倒是沒想到這步棋會用在這裡,可謂時機正好。
剛剛在正院時,她就注意到琥珀心不在焉,眼眶微紅,全然不似平常的俏嬌爽利,她猜想,琥珀的弟弟應當是病了。
昔歸應命,她把剛買的兩房人安置好後,就帶著小瓷瓶去找琥珀。
琥珀已經請假回了家,他們一家子就住在盛府後頭的小巷子裡,這一條巷子住的都是盛家的家生子。
昔歸叩響了琥珀家門,不多時,門打開了,她看到了一張滿臉絕望和悲切的臉。
見是昔歸,琥珀有些意外,她草草地用衣袖擦了把眼淚,抽泣著問道:“有什麼事嗎?”
“姑娘聽說你弟弟得了急驚風,讓我給你送藥來。”昔歸把袖袋裡的小瓷瓶拿了出來,“姑娘說,喂他一日三次,吃上三日就能痊愈。”
琥珀微微一怔,灰暗的眼眸微微亮了一下。
昔歸含笑著主動把小瓷瓶塞到了她手裡,捏了捏她的手說道:“你先拿著,用不用你隨意,姑娘說了,若是能救下你弟弟,替她做一件事就成。我先走了。”
昔歸沒有多留,轉身就走了。
琥珀捏著小瓷瓶,掌心傳來溫潤的涼意,她的臉上驚疑不定。
她弟弟剛六歲,前晚突然發了燒,然後就燒得越來越高,人都燒迷糊了。爹爹昨日帶了弟弟去看大夫,大夫說是小兒急驚風,給了紫雪散,剛吃下去不久,燒果然是退了,但後半夜卻又燒了起來,比先前燒得更厲害,手腳抽搐。
爹娘後來又找了幾個大夫,但弟弟還是越燒越高……
今兒一早,娘托人給她遞了消息,叫她趕緊回家看看,說是人怕要不好了。
琥珀就請假趕了回來。
昔歸到的時候,弟弟已經燒得迷迷糊糊了,嘴裡一直在說糊話。
“啊——兒啊!”
這時,屋裡頭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那一刻,琥珀的大腦一片空白,她想也不想,就跑了進去,腳步踉蹌。
屋子裡,一個麵容憔悴的中年婦人緊緊地抱著一個小男孩,她像是丟了魂一樣,嘴裡隻喊著:“柱子!柱子!”
另有一個中年男人站在床榻旁,不住地抹著眼睛。
小男孩眼神渙散,手腳不停地抽搐,他臉色蒼白隱隱泛著死氣,已經是出氣多入氣少了。
琥珀仿佛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全身癱軟:“弟弟……”
琥珀的手不由鬆開,一個青色小瓷瓶從她掌心滑落了下去。
砰!
這一聲輕響喚回了琥珀的意識。
她定定地看著在地上滾動的小瓷瓶,雙目突然瞪大,好似一隻護崽的猛獸,撲了過去,她一把抓住瓷瓶,想也不想地就拔來了塞子,從裡麵倒出了一顆鮮豔的紫色藥丸。
琥珀咬了咬唇,一狠心,把藥丸塞進了男童的嘴裡。
藥丸入口即化,流進了他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