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們每次來都帶這麼多東西。”她語氣責備,眼尾的笑紋卻是歡喜的。
倒不是貪圖岑露白這些東西,隻是岑露白表現出來的這份尊重讓他們很受用,也讓他們安心——這側麵說明著薑照雪在岑家生活的好壞、岑露白對薑照雪重視和愛惜的程度。
司機要換鞋,薑興也站起了身,過來幫忙:“不用脫、不用脫,直接進來就好。”
薑照雪看岑露白一眼,把東西交給孫青,順著孫青的話,借機敲打:“那你要和你身邊的這位小岑同誌說了,她每次來都非要這麼大動乾戈,我怎麼說她都不聽。”
很有些狐假虎威的親昵。
孫青慈愛地看岑露白,丈母娘看女婿般越看越順眼,嗔她:“你啊。”
岑露白也不反駁,隻是漾著眼波笑。
薑興提著東西走回茶幾旁,招呼:“小岑,來喝茶,還是你前幾天給的茶葉。”
岑露白自然地應:“好,爸你喝得還慣嗎?我這次還帶了黃茶,你也可以試試。”
要多順口有多順口,完美地扮演著一個滿分“女婿”。
薑照雪耳根燙到要燒起來了,看她臉不紅心不跳的模樣,自愧不如。
但不知道是不是熟能生巧,經過這一年多裡一次次在人前的扮演,她們確實都得心應手了許多。
一起在茶幾旁閒話家常了幾句,薑照雪見岑露白應對自如,很討薑興歡心,便放心地去廚房幫孫青準備午飯。
孫青在廚房裡給魚去鱗,抬眼看到是她,趕她:“進來做什麼?油煙重,等會兒沾一身。“
薑照雪沒在意,隨手係了長卷發,拿了圍裙,挽袖子說:“她想吃我做的魚。”
孫青去鱗的手頓了下,眼尾皺紋霎時間笑成了花。“行行,那等會兒魚交給你了。”她往邊上站了點,不趕薑照雪了。
這次回來,薑照雪和岑露白的感情肉眼可見比大半年前一起來的那次要更好,她和薑興心裡也跟著高興。
那天吃飯不歡而散,她和薑興夜裡睡不著,夫妻倆琢磨著女兒也不是那樣不近人情的人,她不肯幫忙問問,會不會是最近和岑露白鬨矛盾了。
再一回想薑照雪午間淡淡應的那一句“我都好久沒能見到她了”,更覺得很有可能。本來就是閃婚,感情基礎不牢靠,還總是聚少離多,這不出問題才難得。
她這麼一愁,幾天都睡不好,薑興雖然嘴上罵她一天天的自己瞎想,但她看得出來,他也沒睡好,晚上呼嚕聲都消停了。
這樁婚姻雖然一開始時他們都不看好,以為薑照雪是被他們安排的相親逼急了,賭氣隨便找了個女人氣他們,但後來一見岑露白,他們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岑露白不論樣貌、舉止、談吐,那都是萬裡無一的。
除開性彆和家世,與自己女兒確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但如今同性能結婚了,岑家又有錢有勢,性彆就成了其次。畢竟有岑家護著,他們相信沒有誰敢給她們異樣的眼光,讓她們生活不容易。主要是他們小門小戶,從沒有想過要高攀彆人,嫁進這種家庭裡,他們擔心薑照雪會被欺負受委屈。
可薑照雪一意孤行,木已成舟,他們就隻盼著她們能過得好了。
母女倆一邊忙碌,一邊閒話,不知不覺牆上掛鐘的針腳已向後走了大半圈。
近十二點,飯菜備齊,可以開飯了。
薑照雪出來招呼三人吃飯,順便讓薑勤風進去幫忙端盛著水煮魚片的那個大盆,岑露白沒一點客人的架子,也幫忙搭了把手,一家人和樂融融。
薑照雪記著岑露白吃不了辣,所以今天的水煮魚特意少放了辣椒,但難免還是會有一些辣椒粒沾在魚片上。
她怕岑露白客氣、吃相又一貫優雅,不好意思挑揀魚片,所以坐在岑露白的身邊,一直下意識地用公筷幫她夾魚片,挑的全是沒有小刺的魚肚肉,還把魚片上沾著的辣椒粒全去了。
岑露白還是被辣到了,吃得兩頰都染了胭脂色,眼神卻柔得像是要出水。
坐主位的薑興和左手邊的孫青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欣慰。
吃過飯後,兩人又坐了一會兒,以不打擾大家午休為由,起身告辭。
薑興、孫青和薑勤風送到門口,薑勤風想起來確認:“噢,露白姐,你們春節放假的嗎?春假裡可以看房嗎?“
岑露白笑意盈盈:“隨時可以,你聯係他就好。”
薑照雪愣了愣,眼神在薑興、薑勤風、岑露白身上轉過,後知後覺地反應到應該是剛剛她和孫青在廚房裡時,他們談了什麼。
她用眼神詢問岑露白,岑露白解釋:“百納每年開的盤,都會固定給我留幾個內部折扣名額的,剛剛剛好聊到小風準備買房的事,我就讓小風到時候要去看房的話直接聯係我手下的人,免得浪費名額。“
薑照雪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望著父母弟弟輕快的笑臉,心裡湧起一股難以言明的情緒,酸酸澀澀,還有些暖。
家裡人都在,她不好表現得太反常,隻好若無其事地應:“我以為是岑挺在管,你不方便。”
岑露白莞爾,雲淡風輕:“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不方便的。”
兩人站在門口和薑家人又說了幾句體己話,最後才在薑家人的目送中下樓。
一直到走出了薑家人的視線,離開了薑家所在的那棟大樓,薑照雪才吐露心聲:“沒關係嗎?”
岑露白走在她身邊,還保持著剛剛在薑家人麵前表現出來的親近,與她走得很近。
北風把她身上淡淡的木質花香調香水味送到薑照雪的鼻尖,成熟的、冷冷的,又帶著些內斂的溫柔,很像岑露白這個人。
岑露白應:“嗯?”
薑照雪點明:“岑挺那邊。”
岑露白很輕地笑,突然停下了腳步。
薑照雪跟著停下,回頭看她。
岑露白問:“記得前幾天我在車上和你說的嗎?”
薑照雪顫睫,電光石火間,她耳邊回響起了岑露白那一晚那一句稍顯無奈的“你可以稍微把我想得厲害一點”。
情不自禁地,她眼底浮起好笑。
岑露白知道她是想起來了,也勾了勾唇,再次提起腳步:“沒什麼的。岑家小舅子要結婚,我就算要送他一套房,岑挺又能說什麼?“
“況且,”她側目:“就當是我賄賂你了。”
薑照雪疑惑。
岑露白回答:“接下來,要到我麻煩你的時候了。”
話音剛落,一輛電瓶車從小巷口冒出,朝著兩人行來。
岑露白用指尖握了握薑照雪的指尖,帶著她自然地往旁邊靠了點。
肩膀挨著肩膀,視線對著視線。
“岑太太。”她低柔地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