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墅整體坐北朝南,門庭內與外間一般,綠植環繞,格調清新,風一吹,鼻息間全是冷冽的草木清香。
薑照雪跟著岑露白繞過一段大理石板鋪成的綠蔭小徑來到彆墅主體的正麵。正麵大門前,門庭下,一個穿著夾襖、七十上下、銀發蒼蒼的老人正顫顫巍巍地從一個家用人字梯上下來,手腳笨重,讓人看著就捏一把汗。
薑照雪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岑露白也無意識地拉了一下她的手腕,示意她停下。兩人不約而同地都沒說話,生怕突然出現的動靜驚嚇到梯上的老人。
直到老人完全從人字梯上下來,在地麵站穩了,岑露白才輕啟薄唇:“周媽。”
老人聞聲望來,一見到是岑露白立刻笑眯了眼,招呼:“小露!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呀?”
語氣很是驚喜。
岑露白仰頭望著正門上她剛剛貼好的春聯,口吻平淡:“出來透口氣。”
老人似乎很是了解岑家現在的狀況,一點也不奇怪,笑著點點頭,不責怪她的偷懶,反而說:“也好也好,是該透口氣。”她目光落在薑照雪身上,很是慈愛地問:“是不是也吵到我們小照了。”
薑照雪被她這親近語氣喚得一愣。
她沒有印象見過這個老人。
岑露白解釋:“我們婚禮的那天,周媽也去觀禮了。”
周媽附和:“是啊是啊,我那天遠遠見到你們啊,就想我們小露真有福氣,看起來真般配啊。今天近處這麼一瞧,果然是這樣啊。”
薑照雪臉熱,不知道應什麼好,隻好溫婉笑笑,跟著岑露白喊一聲“周媽”,關心她:“您怎麼自己貼春聯,也沒讓人幫您扶一下梯子,太危險啦。”
岑露白也問:“不是讓那天送東西過來的人一並貼了嗎?”
她蹙眉,隱有不悅,周媽緊張,連連擺手:“不是啦,不怪他們,是我自己和他們說要自己貼的。你看我這一整天閒著也沒事。況且,春聯是迎新,哪能提早那麼多天貼了呢。”
岑露白抿唇,依舊是不大讚同的模樣,但也沒再說什麼,隻是問:“都貼完了嗎?”
“差不多啦,隻剩後麵那個門了。”她開解:“很矮的,那個不用梯子就能貼,沒事的。”
岑露白不置可否。
一陣冷風吹過,晃得草木沙沙作響,薑照雪不自覺地雙手合十摩挲了一下。岑露白發話:“走吧,先進去吧。”
周媽這才也反應過來,自責:“是嘍,你瞧我,這大冷天的拉著你們站外麵說話做什麼,快進來,進來。”
她把人字梯往牆邊靠好,熱情地招呼。
薑照雪跟著岑露白進門。
一進門,她的視線就被大廳背景牆上掛著的一長幅張文永的工筆畫勾走。大廳裝潢風格是很簡約大氣、稍顯複古的新中式,這幅畫掛在這裡,完美嵌入,很顯格調。
薑照雪心生感慨,岑露白果然很喜歡張文永啊。
她禮貌地站在大廳的沙發旁,沒有四下打量,隻看眼前自然能看到的地方。沙發正對麵是電視和矮櫃,矮櫃上放著一盆蒼翠遒勁的小盆景和兩個相框。
薑照雪眼神落在那兩個相框上。相框裡,一張明顯是岑露白和周媽的合照,另一張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和一個短發老太太的合影。
合影裡,小女孩明眸皓齒,正蹲在草坪上逗著一隻露著肚皮的小狗,笑得天真爛漫,讓人看著就生歡喜。老太太搖著蒲扇,坐在藤椅上,正笑望著他們。
畫麵很是溫馨。
岑露白說:“那是我姥姥。”
薑照雪愣了一下,仔細看,那小女孩除了氣質,五官確實是縮小版岑露白的模樣。
岑露白眼神溫和,介紹:“她在我七歲時去世了,她去世前,我和她一起住在這裡的。”
薑照雪眼睫不知所措地眨動兩下,艱難挑揀出一句最不會出錯的話:“你們長得好像呀,氣質上的那種。”
岑露白似有愉悅:“是嗎?”
薑照雪點頭。就是她們倆怎麼和莊心雲長得都不太像。
周媽倒了溫開水過來,問她們吃過飯了嗎,她給她們下點麵怎麼樣。岑露白用眼神詢問薑照雪,薑照雪搖了搖頭,岑露白便表示不用了。
“我們過來休息會兒,傍晚就走。”
“好好。”周媽說:“那你們快去吧,我去包餃子,走之前,你們吃一點餃子吧,討個好彩頭。”以前她在岑家的時候,岑露白的飲食起居都是她照顧的,岑家做著好彩頭標記的餃子岑露白從來吃不到,都是她特意再給岑露白包的。
岑露白沒拒絕,略一頷首,帶著薑照雪往二樓走。
通往二樓的樓梯在偏廳旁,薑照雪路過時,掃見偏廳空曠,窗明幾淨,陽光正好,素雅的窗簾正隨著風微微飄動。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那裡應該放著一架鋼琴的。
岑露白應該會彈鋼琴吧?
不由自主地,她低頭打量了一下身前岑露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