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有兩秒鐘的安靜,周媽後知後覺:“怎麼啦?”
薑照雪回過神,笑了笑,想深入再問些什麼,樓梯上傳來了岑露白的腳步聲。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半開玩笑地說:“有點被她爸爸凶到了。”
周媽和藹地笑。
薑照雪手上包餃子的動作又動了起來,轉開話題:“周媽,你看我這顆包得怎麼樣?”
周媽被她打了岔,忘了剛剛說了一半的話,豎起大拇指,非常配合地捧哏:“就跟藝術品一樣。”
薑照雪彎眸笑。
岑露白的腳步聲漸行漸近,在她身邊的座位旁停下。
周媽像壞心眼的家長逗弄孩子一樣擠兌岑露白:“小露呀,你看看小照這餃子包的,和你的比起來怎麼樣?”說著,她還特意把薑照雪包的餃子挪了個位,放到了岑露白包的那幾個歪瓜裂棗旁邊。
對比過於慘烈。
薑照雪忍不住笑意加深,難得促狹地看岑露白。
沒想到岑露白看她一眼,唇角也有隱約的弧度,居然麵不改色地說:“也就比我差那麼一點吧。”
薑照雪:“……”
段位太高,是她冒犯了。
岑露白似乎是被她錯愕的表情取悅到了,終於露出些好笑的神色,在她身旁坐下,放輕聲音說:“我開玩笑的。”
她伸手取了一個新的餃子皮,遞給薑照雪,請求:“薑老師教教我吧。”
噙著一點和軟的笑意,語氣很像那麼一回事。
薑照雪發現,她明明長著一張偏清冷的臉,可那雙深邃烏眸專注看人時,卻仿佛比誰都溫柔,自帶深情。
她鴉睫扇了一下,垂下眸看她手中的餃子皮,耳朵不自知地紅了。“薑老師也不是隨便就收學生的。”
她接過她手中的餃子皮,強做淡定。
岑露白支著下巴,好整以暇:“那老師說說都有什麼要求。”
兩個人你來我往,落在周媽眼裡,全然是小兩口的打情罵俏。周媽很少看到岑露白這樣柔軟、放鬆的情緒,不由地跟著笑眯了眼。
餃子餡快包完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岑露白起身去洗手,薑照雪奇怪,目光跟隨著她,就看見她慢條斯理地擦乾了手,取了周媽剛剛沒來得及貼完的最後一副春聯要出去。
周媽也看見了,站起身阻止:“不用啦,小露,哪能讓你做這種事啊,一會兒我自己來就好。”
她像是要走出中島台來攔,岑露白淡淡提醒:“你下餃子吧,一會兒晚了我們來不及吃。”
周媽被定住。
薑照雪善解人意,跟著起身,寬慰周媽:“沒事,周媽,我和露白一起貼,很快的,你也說了,連梯子都不用。”
她去洗手,岑露白倒是沒有反對,站在原地等她。
兩人一起去了還沒貼的那扇後門,岑露白長指輕巧地打開春聯的外包裝盒,取出一對春聯,遞了一張給薑照雪,自己展開一張。
薑照雪見她動作嫻熟,有些驚奇:“你貼過嗎?”
岑家這些事都是有專人在做的,她去年就在岑家過的春節,沒見他們動過手。
岑露白微微一愣,抬眼看她。
“沒貼過。”她應:“所以,薑老師,這是貼左邊還是貼右邊的呀?”
她問得饒有興味,眼底水色蕩漾。
薑照雪一聽就知道她這是在打趣自己。好嘛,當她問錯了,促狹鬼,她在心裡小聲地嘀咕,麵上卻不顯露分毫,學著她的模樣,裝得一本正經:“岑總,我學藝不精,也不知道呢。”
岑露白定定地看著她,有兩秒沒說話,隨即低下頭,很輕地笑了一聲。
笑得薑照雪心裡跟著愉悅。她沒好意思再貧,認真地看了岑露白手上春聯的題字,和她一起分了上下聯,撕了背後無痕膠的貼紙,單手抬高,提著春聯往門邊去。
她讓岑露白幫忙看高低位置,順利地貼了上下聯,最後貼橫聯。
岑露白說:“再左邊點。”
薑照雪踮著腳往左邊挪了挪。
岑露白肯定:“差不多了。”
薑照雪立刻如釋重負地把春聯按在了牆上。
門框太高了,她踮著腳也很難把橫聯最上邊的那些膠一一按實,正準備向岑露白求助,一回頭,她就撞進了一個柔軟、帶著成熟女人淡香的懷抱裡。
“薑老師看起來不止學藝不精,手藝也不太好呢。”岑露白清潤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她微熱的手掌貼著她的指尖在橫聯上移動,語調淡淡的,又仿佛含著笑。
薑照雪心跳沒由來地漏了一拍,耳根發軟。
她從岑露白掌下收回還按在橫聯上的手,岑露白也適時地退開了身子。
“好了,進去吧。”她望著她,神色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