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茂想搖頭,但不知出於什麼隱秘的心情,反而點了點頭,說:“對,要不我們下回再約吧。”
阮喻指指門外:“可他下去了。”
劉茂說“沒關係”,下樓後,跟許淮頌解釋不跟阮喻吃飯了,叫他留在事務所等自己回來。
許淮頌看一眼他身後的阮喻,目光一轉即回:“這裡有床?”
劉茂一愣,算了算倒時差的時間,覺得不太對,說:“你這時候要睡覺?”
“嗯,找個酒店。”又補充一句,“我沒駕照。”
言下之意,讓劉茂給他當司機。
“那先送阮小姐?”
“嗯。”
三人一前兩後到了停車場。劉茂那輛路虎好像剛打了蠟,鋥亮鋥亮的。
他替阮喻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但她卻頓了頓。
在非商務性場合,尤其麵對著相親對象,副駕駛座這個位置多少意味著一種占有和歸屬。
她不確定劉茂是有意還是無心,退了一步讓開去,跟後邊許淮頌說:“許律師先請?”
許淮頌看她一眼,又看看略微有點僵硬的劉茂,唇角一彎,比個口型:謝謝劉律師。然後迅速恢複冷臉,上了副駕駛座。
阮喻已經轉頭走向後座,並沒有注意到他這點小動作。
上帝視角的劉茂蘋果肌一抽。
車緩緩駛離停車場,阮喻猶豫了下說:“劉律師,我不回公寓,去朋友家可以嗎?”
這話一出,前座兩人似乎齊齊一窒。她以為自己的要求過分了,忙解釋:“不耽誤你們時間,那兒更近。”
劉茂趕緊笑說:“沒問題,地址傳我微信。”
阮喻就把定位發了過去。
接下來一路,車內三人沉默無言,隻有導航裡的溫柔女聲時時響起:“行駛六百米後,左轉進入……”
路遇紅燈,劉茂握方向盤的手鬆了鬆,看一眼右手邊的許淮頌。
許淮頌察覺到了,回看他一眼,下巴微微一抬。
劉茂再次看過去,眉頭一皺,然後看見許淮頌以極小的,後座人不可見的幅度,伸出了拳頭。
他吸口氣,從後視鏡看到阮喻的目光落在窗外,並沒有看他們,於是比個口型:石頭、剪刀、布。
布字落,他出剪刀,許淮頌保持拳頭。
他認輸,低咳一聲,看一眼後視鏡:“冒昧請問,阮小姐去哪位朋友家?”
許淮頌瞥他一眼。——問得挺直接啊。
他回看他。——那不然怎麼問?
阮喻沒發現兩人之前那番“博弈”,聞言才偏過頭來。
許淮頌立刻挺直背脊,側臉溫度降到零下。
劉茂心裡奇了,這人今天怎麼回事,瞎裝什麼高冷正經?
沒等他想明白,阮喻的聲音已經響起:“明櫻你認識嗎?是我托她朋友聯係的至坤。”
“哦,”他回神點頭,“我知道的,是沈小姐。”
劉茂說完,又看一眼仿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許淮頌。——好了,問出來了,女性朋友。
但許淮頌這次沒再跟他眼神交流。他偏頭望著車窗外的路景,眼底晦暗不明。
沈明櫻。他竟然還記得這個人。
那是阮喻高中時候最要好的閨蜜。這麼多年,他以為自己都過去了,到頭來,卻連她一個朋友的名字都沒忘記。
直到阮喻下車,車裡再沒人說話。
她拉開車門跟兩人道謝,上了沈明櫻的公寓,急急摁門鈴。
沈明櫻以為她出了什麼事,詫異道:“怎麼了,案子沒談成?”
阮喻裝了一路的雲淡風輕徹底崩塌,哭喪著臉說:“明櫻,你知道我遇見誰了嗎?”
“劉茂唄,他跟你表白了啊?”
阮喻上前拽住她衣袖,欲哭無淚:“是許淮頌……我遇見三次元的許淮頌了啊!”
*
公寓樓下,劉茂重新發動車子,緩緩駛出一段路後,一腳踩下刹車。
他這一停,許淮頌就知道他終於憋不住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扭頭問:“剛才那個電話,你叫人給我打的,故意支開我?”
許淮頌笑一聲:“你這麼長的反射弧,怎麼當的律師?”
劉茂一噎,肺裡一抽一抽的疼,驚疑不定半天,問:“前女友?”
許淮頌聽見這稱呼似乎愣了愣,在腦子裡過濾兩遍“前女友”三個字,撇過頭看向窗外的林蔭道,目光一直投落到儘頭一間紅色電話亭。
片刻後,他笑了笑,無恥又吊足觀眾胃口,慢悠悠地講:“怎麼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