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克用短短幾句話嚇得流浪漢們哭泣聲低了好幾個度，新手羅賓用幾個蝙蝠人的小故事哄得盧克忘記了搬家這件事。

盧克抱著斷手直勾勾盯著新朋友提姆，想讓他再多講點兒蝙蝠人的故事。

小孩眼神亮晶晶，圓乎乎的小臉沾上了泥土，簡直像個一周沒洗澡的小花貓。

但這並不妨礙他看上去天真又可愛。

就是可愛中透著奇怪的陰森，像天使與惡魔的結合體。

提姆也不知道這兩種矛盾的氣質究竟是怎麼在這孩子身上融合得如此巧妙的。

流浪漢們把自己形容得像是無辜的白蓮花，而一米二的小豆丁盧克則是凶神惡煞準備侵占哥譚的黑暗地獄公爵。

提姆感覺自己的製服褲子都快被他們扯掉了。

這場景不像提姆經常和蝙蝠俠一起經曆的罪案調查現場，反而像是對話糟糕布景劣質的舞台劇。

倒黴的羅賓不幸成為演員之一。

但提姆甚至不能暴打他們一頓。

畢竟這幾個倒黴蛋想乾壞事卻沒成功，而他們被一個小豆丁欺負得嗷嗷直哭這件事有很大概率是真的。

夜翼在耳機另一頭笑得吵死人，提姆都能想象到他張開的大嘴巴和嗓子眼裡的小舌頭。

他一定還通過攝像頭拍照留念了。

照片標題就是《新任羅賓首次成功從惡魔手中解救流浪漢》，括弧，惡魔他身高不到一米二。

盧克的眼神又飄回流浪漢身上，成功讓這群土生土長的哥譚原住民背後起了一層冷汗。

提姆暫時不想去思考盧克的爸爸媽媽在哪以及他們準備什麼時候降臨哥譚的問題，現在當務之急是雨果博士的陰謀。

新手羅賓頭疼地推開抱著他大腿的流浪漢們，回歸今晚的正題：“不如你們先跟我說說看，雨果·斯特蘭奇要你們過來做什麼？”

聽見問話，流浪漢們突然安靜了一瞬。

除了老約翰以外的三個人彼此交換了眼神。

但約翰卻沒有絲毫猶豫，他顛三倒四不管不顧地說道：“雨果·斯特蘭奇叫我們來挖傑羅姆·瓦勒斯卡的墳墓！那可是小醜！他要我們把小醜的屍體給他送過去，否則他就毒死我們！”

果然。

“雨果·斯特蘭奇現在在哪？”提姆神色嚴肅地問道，“小醜的屍體……”

提姆想到了剛剛從小盧克頭發絲兒裡揪出來的趾骨。

……算了，這個問題先跳過。

老約翰剛想繼續開口，結果卻被另一個流浪漢卻猛地推開。

對約翰動手的流浪漢心虛地瞟了一眼羅賓，擠出一個猥瑣的笑容，“彆聽他胡說，羅賓。我們怎麼可能敢去偷小醜的屍體！”

“對啊對啊，那可是小醜！”另一個人接著說道，“我們隻是來墓地裡探望一個去世的老朋友而已，這是正常又合法的。”

“結果我們卻看見了可怕的惡魔，還遭到了襲擊！”他們狡辯道，“我們是受害者，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你得幫我們，快把這個惡魔小鬼趕出哥譚！”

這三個家夥沒經曆過約翰經曆的一切。

羅賓出現後，他們似乎安全感暴漲。

現在，脫離墓地恐怖氛圍，總算回過神來的流浪漢們隻以為小盧克不過是個從墳墓裡爬出來的所羅門·格蘭迪之類的存在。

反正僵屍之類的東西哥譚一抓一大把，雖然他們對付不了，但這裡還有羅賓在，不是嗎？

再者，小孩到現在都沒暴起傷人，看上去似乎沒有他們想象得那麼可怕。

流浪漢們越想越覺得正是如此，他們剛剛隻是被裝神弄鬼的小孩和蠢貨約翰弄昏了頭而已。

於是幾人馬上改變了向羅賓老實交代的想法，順便還狠狠瞪了約翰一眼，威脅對方不許說實話。

他們為雨果·斯特蘭奇盜取小醜屍體這事顯然違背哥譚律法。

但哥譚法律不過是一件可有可無的小事，他們真正不敢背叛的是雨果博士。

雨果·斯特蘭奇好歹也是哥譚有頭有臉的罪犯。

他們早就在出發前被對方注射了毒藥，膽敢背叛的話，死期也不遠了。

相比起來，羅賓一定會救下他們的命，哪怕他們什麼都不說。

被推開的約翰看著自己的同夥，一時間居然有些發愣。

他突然感覺自己現在和剩下三人格格不入。

盧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想念家裡的床和媽媽冷冰冰的吻了。

小朋友將手伸進衣兜裡，摸了摸媽媽送的水晶球。

坐在地上的約翰一抬頭就和惡魔大公盧克·亞當斯先生手裡的骷髏頭對視了個正著。

花斑毒蛇從眼眶裡探出頭，蛇信嘶嘶地吐出來。

趴在盧克脖子上小憩的蝙蝠張開嘴巴，小尖牙在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黑貓聲音低沉地喵嗚一聲，嗓音聽上去一點兒都不像是對著盧克的時候又夾又黏糊的樣子。

恍惚之間，約翰感覺自己看見盧克的身影變得無比高大。他遮天蔽日，麵目猙獰。小卷毛後麵湧現黑霧陣陣，那是不可名狀的火焰和海水交融成為盧克的頭發，鯨魚在他身下飛上天空，破舊沉船的帆在乾涸的海底無風自動，船壁上的藤壺發出幽幽綠光，像一隻隻眼睛。

眼裡冒出鬼火的骷髏與蝙蝠融合在一起變成人頭章魚，它變得比韋恩塔還大，十幾條帶著吸盤的肉棕色觸手親昵地蹭著盧克的臉。

那臉也突然變得令人不敢直視。

砰——砰砰——

約翰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他想要移開視線，但卻發現僅僅轉動一下眼珠子都無法做到。

然後，他眼睜睜看著一切鋪天蓋地向他湧來。

章魚邪惡的眼珠鎖定他，海水從天而降灌滿鼻腔……

盧克又擺弄了一下兜兜裡媽媽送的水晶球。

據說這東西在亞當斯家已經傳承了不知道多少個世紀才來到盧克手中。

媽媽說過，他可是整個亞當斯家族裡最有天賦的小孩，特彆適合詛咒彆人。

‘啊啾——’

‘啾——’

盧克小小地打了個噴嚏。

他剛剛好像感覺水晶球亮了一下。

盧克趕緊把兜兜撐開，伸著脖子努力往裡看。

奇怪，好像無事發生。

約翰感覺自己從窒息中醒來，視線裡是巨大的、明亮的月球。

那月亮占據整個天幕，亮了一下又突然變成一隻眼球。

那隻眼睛黑漆漆的，天真又無情。

也許是這夜晚太過荒誕，約翰的腦子嗡嗡直響，完全無法進行思考。

然後再睜開眼，他陡然發現剛剛的一切不可名狀又不複存在。

他抬起頭，居然隱約從盧克身上看見了一層聖光。

是……惡魔拯救了他，不是上帝。

約翰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產生了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