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璟微笑,遞上一盆茉莉:“賀喬小娘子開業之喜。”
此時的茉莉新梢未萌,點點花苞隱藏在繁茂的綠葉間,色白如雲,湊近才能聞見隱約幽香。
徐璟解釋道:“如今還早,大約六至七月時可開花。”
喬琬怔然,還未等他看出神色不同,就恢複了常態,點頭笑道:“茉莉之香清婉柔淑,奴很喜歡。”
茉莉花是喬琬幼時喜愛的。
喬琬曾說過為何喜歡茉莉,又告訴他三巴吉塔的寓意,隻是此時二人均未挑明,徐璟隻是當作這是一盆單純的花栽。
他特地送來,又尋了這麼個端正的由頭,她不好推拒。
不想便宜了他,喬琬惡趣味地一笑,徐徐道:“特彆是花開後用來窖茶,香氣醇厚濃烈。奴觀此株葉色翠綠,闊卵形,乃為雙瓣茉莉,窖出的花茶雖不如單瓣茉莉鮮靈清純...但,”
“徐司業所贈,定然彆有一番風味。”
小娘子依舊伶俐,笑意盈盈。
徐璟卻不介意她話中:“能經小娘子巧手,是此茉莉之幸,那麼某介時再來向小娘子討一杯茶吃。”
喬琬嘴角微僵,敗下陣來。
在她耐心儘失之前,徐璟點了一鍋麻辣烤魚。
近來他愛上了這種舌尖微微麻爽之感,特彆是配著熱燙軟嫩的食物一起吃,好似能互相麻痹,簡直上癮。
喬琬趁機給他推薦:“有新的豆花,比尋常豆腐還嫩些,我瞧著司業喜歡吃豆腐,要麼也來一些?”
吃豆腐三個字招人誤會,當下對麵桌坐著的監生與同伴偷偷笑起來。
喬琬自己也笑起來,她還真沒想那麼多,可不怪她。
這回是真心實意的笑,眼睛彎彎,瞧著都十分乖巧。
徐璟對她沒招可防,終究也微笑應下,語氣中帶著點無奈:“好。”
喬琬起名促狹,親筆題的“一鍋燉不下”作為招牌。
字也不大規矩,每逢撇捺筆畫末尾都拉長了再變形,渾不似楷書,遠遠看去像幾朵花挨在一起,俏皮得很。
有食客問其釋義,喬琬笑道:“萬物皆可火鍋,隻是山海之大,奇珍薈萃,一鍋燉不下。”
食客也笑:“喬小娘子奇想。”
因有前些日子的宣傳,老客基本上都找對了位置,也有那忘記了的,等走到原先擺攤的地方見空無一人才拍腦袋想起來,
哦,火鍋攤搬家了。
等他們吭哧吭哧再重新找對地方時,店鋪已然坐滿。
他們沒吃上已是抓耳撓腮,又見店內今日似乎有半數人在吃的都是一種他們從未見過的鍋子,懊惱悔恨齊齊湧上心頭,埋怨喬琬道:“喬小娘子既開店,怎麼不選個大些的鋪麵。”
喬琬知足常樂,打量眼周圍,笑道:“不小了,比從前多加了四張桌子呢!飯要一口口吃,錢也要一點點賺嘛!”
阿餘瞅見自家小娘子一派歲月靜好之相,隻覺陌生。
如果這是她家小娘子,那昨晚抱著因開店空下去一大半的錢匣子含淚咬牙發誓明年一定要將隔壁黃記買下來也變成火鍋店的小娘子是誰?
喬琬正色告訴她,這叫客套話,晚上那些她們關起門來說的是掏心窩子話,是不能被外人聽去的。
她們要嘴上謙虛,實則悄悄努力,等到時候驚豔所有人。
小娘子說這話的時候眼裡放著光,比匣子裡的銀子還鋥亮。
阿餘最喜歡看小娘子這般有活力的樣子,和在彆人麵前都不一樣,這說明她是小娘子最特彆的人。
當下,她也被感染得激動起來,跟著宣誓:“那我明日隻喝素粥。”
“為何喝素粥,咱們不是才說吃豆花烤魚麼?”
“省錢,買鋪子。”阿餘目光堅定。
喬琬和她並肩躺在床上,被她逗得笑出聲來,伸手去捏她頭上發髻包玩:“小孩子不用操心什麼錢不錢的,再說了,銀子可不是省出來的,而是掙出來的。”
阿餘聽了猛點頭。
可不是,光看今天剛開張就坐滿了人,外麵還有等位的,兩個人差點忙不過來,阿餘覺得小娘子說的太有道理了。
蒜香的烤魚是專門為了方便不吃辣的食客們,鮮青椒裡的花椒最多,受眾更小,最經典的依然是麻辣和香辣味的。
特彆是搭配上豆香濃鬱的黑豆花,滋味簡直絕了,柳廷傑因此多吃了兩碗飯。
黑豆花雖然長得醜,像泥漿子染了色,裡麵還有密密麻麻的蜂窩狀孔隙,一點也不細膩,可是口感卻比豆腐要更嫩。
嫩而不滑,軟軟的,咬開,裡麵的孔隙填滿了烤魚湯汁,香得冒泡。
這種孔洞的好處在凍豆腐裡也有體現,但有人嫌棄凍豆腐的口感太老,儘失了豆腐的精髓,而時下製冰手段缺失,隻有冬天才能實現凍豆腐自由,喬琬還沒將其納入食單。
黑豆花則是處於老豆腐和凍豆腐之間恰到好處的改良,廣受好評。
豆嬸兒每日送來的二十斤,全都能賣光,一點也不剩。
烤魚的爆火也招來了附近店鋪的注意,沒幾日,喬婉就發現今日來點烤魚的食客比往常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