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爹戎木思索了片刻後,回憶著說道:“這幾日得恩人治療,十五便不再發瘋,每天安安靜靜的,跟睡著了一樣。”
“可今日他忽然又發作了,又掙紮又吼叫,把他阿娘都急哭了。”
“我們正想去向您求助,卻見他咳出了一些黑色的血塊,然後神誌漸漸清醒了,還看著我叫了聲‘阿爹’。”
歸琅邊聽他說,邊皺眉思索。
戎祝問十五他娘找到了給十五擦血的毛巾,仔細觀察一番後,他湊到歸琅旁邊壓低聲音說道:“秦大夫,果然如你所說,那‘病’是活的。”
他聲音再低,這屋內其他人也不是聾子,隻是聽不懂這話的意思。
而巫醫跟歸琅說完這句話後,兩人都沉默了,起身離開,看得其他人摸不著頭腦。
隻在跨出房門前,戎祝回頭說了一句,讓他們把那毛巾燒了。
身旁無其他人後,戎祝歎了一口氣,“後山的那些族人……不妙啊。”
歸琅平靜道:“戎十五中那巫蠱尚淺,可用體內殺滅的方法,而後山那些病人,若用此法治療,即使神誌回歸也會身體大傷甚至當場隕命。”
“傷一批族人總比這巫蠱之術繼續在族內擴散要好……”
戎祝說出取舍的話語,眼中卻是帶著傷痛。
“不,是我思慮不周,太過自負,今日治的若不是患‘病’尚淺的戎十五,我便可能已經治死了一個人。”
“秦大夫,你怎麼能如此說!尋一個人嘗試治療的決定是我提出來的,也是我與首領說的,要有罪也應該在我戎祝身上!”
“若不是您留下相助,我戎族極有可能就損在那邪術之中。那加害者敢用巫蠱之術害一次,未嘗不會再來害一次,若無破解之法,我族危矣!”
再來害一次……
歸琅心神一動,他忽然想到怎麼改良治療方法了。
……
戎祝把祖上那些關於蠱術的書給他看過,其中提到過巫蠱。
巫蠱與普通的蠱術不同,須以巫術為引,以血為祭,培養出合乎心意的“蟲”。
巫術、血、意念,都很重要,決定著成品的品質,也決定著得到的“蟲”的效果是否是製作者想要的。
在最初,大巫製造出巫蠱是為了解毒與治病,可後來人因私欲用巫蠱製作出“控製”“瘟疫”“致死”等多種具有邪惡效果的“蟲”。
也正是因為巫蠱邪術帶來了大禍亂,當時朝廷才下了死命令嚴禁巫蠱,甚至連普通的蠱術也受到了牽連。
戎族的怪病正是被人用巫蠱害了。
歸琅原本的辦法是用藥強行除滅“蟲”的活性,沒有了活性,巫術也會成為無根之萍,煙消雲散。
但這種方法太猛烈,或許他可以想辦法將活的“蟲”從患者體內引出來。
普通的蠱可以用藥引,而巫蠱需要用成“蟲”時用的巫術來引。
他原本沒想用這個辦法,是因為根本無法猜到製“蟲”者用的什麼巫術。
然而戎祝的話卻給了他靈感,結合前段時間他讓冷玄打探到的消息,他覺得,他似乎可以把那個施加巫蠱的人給釣出來……
具體行動還需好好謀劃一番,想到這,歸琅取出紙墨,提筆將關鍵的點寫下來。
“冷玄。”
“屬下在。”
一身黑衣的冷玄消無聲息地從窗戶進來,等待著歸琅吩咐。
“獠族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如往常一般敬鬼祭祀,並無大的動作。”冷玄說到祭祀時眼中厭惡之色一閃而過,他又接著說道,“獠族那幾個探子的路線我已經摸清了,他們也沒有什麼異常。”
“很好。”歸琅從桌上拿起那張剛寫好的紙,遞給他,“我有一件事要交給你辦。”
“想辦法,將這些消息傳到獠族探子的耳中。”
冷玄小心接過,看完後略為震驚,抱拳道:“屬下領命。”
他行禮後離開,還順便把窗戶帶上了。
歸琅執起筆,手指摩挲著筆杆,光把消息傳到獠族大巫祭耳中還不夠,還需要在戎族這兒做一些布置。
明早就去尋戎豹商議,若獠族巫祭與戎族的巫蠱邪術有關,定不會聽聞消息後無動於衷,如此一來歸琅便有機會將其引出。
第二日清早,歸琅便前去拜訪首領戎豹。
他將計劃透露一二後,戎豹瞬間意會,覺得大有可為。
不僅同意讓戎族哨點巡邏隊配合,還考慮到了歸琅現在身邊人手不夠。
薛山替他出去尋藥了,冷玄另有要事,所以確實需要一個人。
戎豹問他有什麼中意的人選,歸琅思索了片刻,便選定了戎刀。
一來,對方身為戎豹的近衛,信賴得過;二來,歸琅還記得他臨時編說辭勸戎虎那是十分得心應手,想來應變能力也不錯。
於是事情就這樣被定下了,在沒有很多人知道的情況下悄悄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