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有,但離著他們非常遠,商隱又開了龍頭,他們兩個人的對話是不可能被聽到的。
“啊,”蘇聖心明白過來,他轉回身從鏡子裡望著對方,道,“沒什麼事。”
商隱眼珠一瞬不瞬,他盯著對方紅紅的唇,問:“沒什麼事?角色高光被其他人搶個乾淨,沒什麼事?”
蘇聖心想自己解決,他靜靜地看著鏡子裡商隱那張惑人的臉,道:“商先生,您彆再問了吧。”
商隱被蘇聖心的疏離態度刺激了下,也不裝了,他單刀直入,目光鎖住蘇聖心的:“為什麼不來找我?”
被這語氣質問一通,蘇聖心簡直失笑了,他問:“我為什麼要去找你?”
商隱盯了蘇聖心足足能有七八秒,才帶著一貫的施壓感道:“我以為,我們之間有點什麼。不單純是之前的協議關係了。”
蘇聖心想你是不是傻。
正因為我也感到我們之間有點什麼,我才不會去找你。
還沒什麼正式關係,剛剛曖昧一兩天,就去要戲份、要資源?
扯淡。
蘇聖心拿著棉巾想去扔了,見商隱還站在原處,嫌棄道:“讓開。”
“所以,”商隱一手落在兜裡,另一手關死了門,目光仿佛審視,逼問道,“我誤會我們的關係了?”
蘇聖心簡直無奈了,他看了看自己手裡那張棉巾——那棉巾的折痕上麵是鮮紅鮮紅的口紅印記。他拿起棉巾,從商隱的一邊嘴角沿著下唇直直地抹到另一邊嘴角,商隱唇上立刻暈開一整片淩亂的淡紅。
蘇聖心將那棉巾扔了,趁著商隱沒注意時一把打開盥洗室門,回頭問:“你說呢?”
自己想想去吧。
商隱目光閃動了下。
“另外,”蘇聖心又添了一句,“彆在商周的服務器上翻彆人的電子郵件,違憲了,商總。”
蘇聖心走後,商隱抽了盒裡一張一模一樣的棉柔巾,走到鏡子前,慢條斯理地,將那片淡紅仔仔細細抹下去了。
他拿著棉巾的那隻手落在兜裡,望著鏡子裡麵微微變深了的下唇,眼神盤桓片刻,靜立半晌。
他當然已經明白過來蘇聖心的意思了。
…………
回到彆墅的書房,商隱高大的上身靠在桌前的椅背上,拿過手機,給他的助理方經研撥了一個音頻電話。
因為商隱需要開不少會,而會議涉及商業機密,商隱他們這個書房並未安裝收音設備,角落隻有監控設備。
助理很快接起音頻,問:“商總?”
“那個導演,”商隱將手機放在一邊,開始看商周集團的司機送過來的幾份文件,一邊翻文件一邊講電話,語氣分外冷漠,“叫褚嚴的,你知道吧?”
“當然。”助理回答,“有名的大導。去年春節那部電影票房好像非常不錯,用了四個頂流明星。”
“去年春節?”商隱回憶了下,嗤笑一聲:“用了四個頂流明星,還沒贏過聖心那部,是吧?”
“……”方助理想你彆太愛了,說,“但褚導他有名氣、有影響力,能碼到頂流,這個就是他的本事。”
商隱讚同:“也是。”
方助理有些困惑:“提這個人乾什麼?商周難道要跟褚導那邊兒合作嗎?”
“不合作。”商隱翻著文件的手頓了一下,他望向手機,道,“聯係那邊,把他兒子吞掉的戲給蘇聖心吐回去。不,讓他兒子麻溜兒地退出項目。不然——”
商隱語氣過於恐怖,方助理大氣都不敢喘,更不敢問,隻屏住呼吸,靜靜等著下文。
“不然,”商隱語氣鬆泛了點,他收回目光,繼續翻手上的那份文件,“明天,整個網絡都會知道他用買賣藝術品的形式往加拿大轉移資產的屁事。”
這威脅不是針對方助理的,可方助理被嚇著了。
褚嚴畢竟是個大導。
他也知道中國是有外彙管製的,每人每年兌換額度最高隻有五萬美金。規避管製轉移資產到海外……絕對夠他徹底涼了。
“好。”竟是因為欺負蘇聖心,方助理在心裡頭給褚導演點了一支蠟,道,“我去安排。”
“去吧。”商隱又說,“另外,等他兒子退出項目了,違約金也支付完畢了,就在網絡上公布一下‘轉移資產’的屁事。他基本上全轉出去了,送他每天十個熱搜。”
大家都在那個圈子,誰花大價錢買了什麼了不得的藝術品,又在哪兒賣了多少,都是有消息的。
他毫不懷疑褚嚴兒子會立即退出項目這件事。他們這種人,橫的時候最橫,慫的時候也最慫。
“……啊?”方助理問,“他兒子都退出項目了,我們還爆?這不是整他們家嗎?”
商隱下頜繃了一瞬,涼笑了一道:“對,就是整他們家。讓老家夥以為自己已經沒事兒的時候,整他。”
方助理:“…………”
好可怕。
“還有。”商隱竟還沒囑咐完,“褚嚴非法轉移資產,他需要交大筆罰金。我記得罰款金額好像是30%到100%。你那邊兒操作一下,跟外彙局聯係聯係,給褚嚴個頂格處罰。”
方助理再次:“…………”
為了老婆趕儘殺絕啊這是。
“他兒子是個寶貝,彆人家人就不是了?”商隱這邊還沒完,又繼續道,“再聯係一下褚嚴之前各個電影的出品方,拿到對方的打款憑證,叫商周的稅務律師向CRA(加拿大稅務局)舉報一下。褚嚴有加拿大永居身份,是加拿大稅務居民,全球收入都需要向CRA申報和繳稅。這在加拿大是刑事罪,讓他加拿大也去不了。”
商隱殺瘋了,方助理艱難地說:“商……商總,需要這樣嗎?老板娘還沒什麼實際損失呢吧——”
商隱卻像沒聽見,他隨意一瞥,恰巧瞧見他前幾日扔在桌上的白手套。
嗅香水時用的那隻。
他的思緒轉移了一秒。
他想起來,這一周來,他其實已經兩次做出不像自己的事兒了。
第二次是剛才,他等待蘇聖心、質問蘇聖心,驚訝於蘇聖心的生分。
而第一次,則是“給父母們打電話”的那天晚上。開完會後、睡覺之前,瞧見桌上這隻手套,他竟然又無意識地將這手套戴在左手上,斯斯文文地拉到手腕,三根手指撚了撚,微香的味道飄散開來,他莫名的、靜靜地回憶了下掌著對方脖頸、按著對方喉結的感覺。幾秒鐘後他反應過來,一把摘了那隻手套扔在辦公桌上,大步離開了。
“商總,”方助理又問,“還有其他的交代嗎?”
“有。”商隱沒再翻文件了,他的眼睛落在文件上,卻沒看,問方助理:“至於褚嚴的兒子……那個詞兒叫作什麼來著?‘平台封殺’,是吧?”
“對。”方助理回答,“意思就是,旗下的視頻平台不會播出任何一部有這個人的影視作品。”
“我們可以更徹底些。”商隱語氣淡漠,像在談天氣,“視頻平台不播出,其他渠道也不宣傳。不接這部劇的廣告,不做這部劇的合作。甚至直接在商周的全部產品裡屏蔽這劇的關鍵詞。”
方助理提醒他道:“商總,商周其實不太這樣,這不是我們的一貫風格。其他平台都針對過耍大牌的演員歌手,但商周集團沒封殺過任何一個藝人明星。”
“這不就來了?”商隱瞥了一眼手機屏幕,“褚嚴兒子退出項目後,你們就放出風聲。這個褚什麼,被商周的全平台不考慮年限,永久封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