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倒數第二天,四對嘉賓要在自己的小屋外“改造庭院”。
製片會為他們提供磚塊、水泥、石子、木屑、花土,以及大量供嘉賓們扡插的花,嘉賓們則要分彆布置自己彆墅的前院,限時兩天。目前草已經翻好,地也已經平好了。
《三生三世》的小木屋是度假村讚助的,度假村也十分希望能借嘉賓們種的花草吸引遊客提高營收。
當聽說了節目內容後,年紀最大的金染秋說:“啊???”
他都已經四十六歲了。
不過雖然已經46歲了,他們依然沒能得到節目組的特殊優待。
唯一特殊的是鋼琴家——節目組不敢傷他手,考慮過後派了一名“庭院助理”幫助他們挪騰磚石。
早上起來,簡單吃過早飯之後蘇聖心便拉著商隱坐在桌前規劃景觀。他一隻手按著白紙,另一隻手拿著鉛筆在那張紙上搞鬼畫符,同時嘴裡還嘮嘮叨叨的:“嗯……咱們時間比較緊張,也沒辦法弄太多東西。右邊就做兩個花壇,長方形的,一個在這兒,另一個就在這兒……四周撒上白色碎石,還可以插兩個風車。然後這個地方用木頭屑做一條路通往窗前,窗前就放一張長椅,簡單一些,好不好?”
昨天晚上他在網絡上搜了好多布置圖例,感覺自己好像懂了一點。
商隱坐在他的旁邊,他半側著身子,一直手肘撐在桌上,手指支著下頜,聽蘇聖心問“好不好”時,目光從白紙上輕飄飄地移到蘇聖心的臉上,二人視線絞在一起。
半晌後商隱才說:“好。”
蘇聖心:“……”
商隱不認真,蘇聖心不想搭理他了。
可商隱卻又拿過圖紙,很仔細地在圖紙的各個地方做了記號,隻是,可能因為想省點筆畫,他到處都寫著英文,這裡是gravel,那裡是mulch,那裡是paver,蘇聖心又:“……”
他怕他老公被罵裝x。
算了,不管,又不是他自己被罵。商隱臉皮比城牆厚,顯然不怕被罵。
二人說開工就開工。
蘇聖心擦了好多防曬產品,擦完一層又鋪了一層,邊邊角角也不放過,接著扣了一頂遮陽帽子。
商隱揶揄他:“真不愧是大明星。”
“彆給我這兒招黑。”蘇聖心回他,“我就一小演員。”
兩人一起看了幾遍節目組的教學視頻,節目組便送上一桶現成的即用水泥漿。
蘇聖心及商隱二人行動力都非常強大。水泥漿一被送上來,其他組還磨磨蹭蹭時,他們兩個就毫不猶豫地按照計劃動起了手。他們一個負責橫排,另一個負責豎排,將淡灰色的磚塊兒一塊一塊並在一起,在土地上慢慢圍出一個長方形的花壇。
磚塊隻有一層而已,而且還被嵌進土裡,花壇裡的土壤與花壇外的其實都在同一高度。
中間休息的時候蘇聖心躲到陰涼處,又摘了帽子拿在手裡,朝著脖子扇了扇風。
十幾秒後,商隱緩步走過來,垂下頸子,想吻他一下。
可蘇聖心卻向自己的身後空間輕輕一仰,躲過去了。
商隱站直身子,皺眉瞧著他。
他不確定蘇聖心是本能地躲開了吻,還是什麼。
甚至開始懷疑,蘇聖心這幾天來演戲成分大於真心。
然而蘇聖心立即笑了,他湊上去,主動在商隱的嘴唇上麵吻了一口,“啾”的一聲,而後挺平靜地轉回身子戴好帽子,又去乾活兒了。
那個笑,擺明又是在逗商隱。
商隱盯著他的後背。
壘好花壇,節目組又送來許多非常容易扡插的花——花質已經不太好了,是各花店賣剩下的,平時隻能被扔掉,但現在,用來扡插是剛剛好。
兩個人研究了下,決定先來種天竺葵。
蘇聖心拾起一枝,估摸了下,按照視頻選了一段十厘米左右的花枝,上麵帶著兩個節點。這段花枝離花比較近,蘇聖心選取的節點是第2個與第3個。他上麵平切,剪掉了花,下麵斜切,方便花根吸收營養,又把下方的葉子全部剪掉了,隻留最上方的兩小片,很漂亮。
接著他把那花枝泡在旁邊的溶液裡消了下毒——瞧著顏色像高錳酸鉀,又走回到了商隱身邊。
於是商隱蹲下身子,用長鉛筆在土壤裡刺了一個小小的洞。他穿著T恤,戴著墨鏡,蹲下之前拽了一邊兩邊褲縫,慢條斯理的。
“好了。”蘇聖心將手裡的那節花枝插進土裡,插了大約兩三厘米,說,“商隱,看,大約要插這麼深。插太深了是不行的,那就爛了,但插太淺同樣是不行的,就不夠。要剛剛好。”
“……”商隱頓了一下,說,“蘇老師。”
蘇聖心沒在意:“嗯?”
商隱看看攝像機,湊到他的耳邊,低聲說:“注意言辭。”
蘇聖心愣了一下。他垂著眼睛回想了幾秒,發現自己說了好多“太深了是不行的,那就爛了,但插太淺同樣是不行的,就不夠,要剛剛好”之類的東西,不吱聲了。
商隱看著他,輕輕笑了聲兒。
好一會兒後蘇聖心才又一本正經道:“天竺葵並不需要蘸生根粉,那樣反而對花不好。”
商隱同樣收起表情,點點頭:“知道了。”
種好一排,兩個人又休息了下。
商隱再次索吻,這回蘇聖心回應了他。
兩人嘴唇互相輕抿,蘇聖心想摟商隱脖子,但商隱嫌棄他的手臟,一把攥住他兩隻手腕,扭到他腰後捏在一塊兒,讓蘇聖心動彈不得,一邊繼續吻他的唇。
此後,差不多每回休息,兩個人都交換個吻。有時候隻是蜻蜓點水的一吻,也有時候纏綿悱惻。
終於種完一個花壇。
“好了,”蘇聖心走進木屋,不一會兒拿出一個澆花的壺,道:“澆的水裡放了一點生根靈和殺菌液,比例都是視頻裡的,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度假村的合作園丁後續也會照料它們,這樣下去,應該兩周左右就能生根了。”
商隱說:“好。到時我們回來看看。”
澆完,蘇聖心歪著腦袋站在那兒想了會兒,問商隱:“我們剛才,每一步都是正確的吧?你肯定也看著呢吧?那應該能長出花吧?就,不可能全死掉的吧?”
那也太丟人了。
“步驟都沒錯,結果不知道。”商隱半蹲在花壇前,“但它們自己非要死的話,我們又有什麼辦法。”
聞言蘇聖心笑了:“行吧。如果真死了,就是它們自己非要死的。”
他知道,商隱一直吸引他的其實就是這個氣質。與自己不同,極少有哪個人會拂逆他,因此他長成了現在這樣。
放下澆壺,二人又在第一個花壇四周撒上石子,看了看效果,覺著還行,便回去分彆洗了個澡,吃了午飯。
趁著商隱開視頻會時蘇聖心偷睡了半刻,兩點半才又開工。
因為全是機械勞動,蘇聖心也並不煩躁,反而,看著花園一點點地按照圖紙發生改變,還挺滿足的。
漸漸地,第二個花壇也布置好了,種另一種花。
兩人人都動作利落,一枝一枝進展極快,沒任何人磨磨蹭蹭地一個步驟乾上許久。
可即便如此,兩人一起也差不多耗費了10個小時。
等到太陽落下去時,在最後的晚霞當中蘇聖心錘了幾下自己的兩側後腰,看看此刻頗怪異地在他們兩個並沒有選取的幾種花枝裡挑挑揀揀的商隱,也不知道對方在乾什麼,問,“商隱,咱們今天就到這裡吧?明天白天灑木屑、鋪石子,時間應該是充分的。”
“嗯。”商隱卻突然站起身子走向了他,手裡拿著一枝他剛剛揀出來的最好的花——一朵大紅色的,手一抬,便把那朵花彆在了蘇聖心的一側鬢邊。
那許許多多送過來的花枝裡麵,它最鮮豔。
蘇聖心又怔了一下。
此時陽光已經弱了,蘇聖心早摘了帽子,不過鼻梁上還架著墨鏡。那朵紅花被商隱用眼鏡架卡了一下,於是蘇聖心就呈現出了一種十分矛盾的氣質,頭發漆黑,皮膚白皙,夾著一副大墨鏡,走英俊灑脫的路子,可墨鏡旁又彆著一朵鮮鮮豔豔的紅色花。
攝影師知道這個是絕好的一段素材,狂拍了一通。
“……”蘇聖心摸摸那花,也沒摘下來,繼續收拾他們的工具了。
…………
回到彆墅後蘇聖心將耳邊的那支紅花拿下來,又翻出一隻玻璃花瓶洗乾淨了,倒上水,把大紅花插-進瓶裡,又看了會兒。
紅彤彤的,很好看。
商隱烤了一盤羊排,兩個人吃完之後就已經是九點多了。
“商隱啊,”蘇聖心問,“今天晚上早點兒睡吧?明天也可以早一些起,也早點兒開工。這樣就有一些時間用來完善院子細節了。”
商隱都聽蘇聖心的,說:“好。你先去洗吧。”
因為太累,蘇聖心的這個澡洗的時間有一點長。熱水澆在全身上下確實可以刷去疲憊。
洗完,蘇聖心收拾了浴室,一邊擦頭發一邊走出來,卻奇怪地發現商隱正在一隻沙發凳前半蹲下來,他麵前的地上放著一盆清水。
蘇聖心問:“商隱?”乾什麼呢?
商隱覷了他一眼,說:“蘇老師,坐。”
蘇聖心不懂,說:“啊?”
商隱的手在清水裡隨意地攪動幾下,問:“今天應該很累了吧?熱水泡泡,然後抹點精油,按摩一下。”
“哈,謝了。”蘇聖心也來了興致,他走過去,從毛茸茸的拖鞋裡抽出自己的一隻腳,伸進水裡。
誰知道才剛一浸進去,蘇聖心就“噝”的一聲,說:“燙。”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想抽出腳,卻沒想到商隱一把就捏住了他剛抬出水麵的腳腕,聲音四平八穩地道:“然而就是要燙一點。我已經試過水溫了。”
蘇聖心不願意,兩個人僵持了下。清水冒著一點熱氣,商隱握著他的腳腕,腳背燙得紅了一片,上麵的水一滴一滴順著腳趾滑下來,落進盆裡。商隱一垂眸,便又見到一滴清水混進水裡,沒有蹤跡了。
商隱沒說話,強硬地把蘇聖心的那隻腳按進熱水,又捏著踝骨,壓住了他。
一隻之後是另一隻。
“行了行了。”蘇聖心屈服了,已經決定不反抗了,他小聲說,“我泡著。”
“還算識時務。”商隱拔出右手來,但還依然半蹲在原處,看著盆裡,他的兩手搭在膝上,一滴一滴水珠同樣從他指尖落回水裡。
他這樣乾泡著熱水,一點動靜都不發出來其實也挺無聊和尷尬的,於是蘇聖心就腳跟不動,兩隻腳尖啪嗒啪嗒上上下下地攪合那盆水,商隱同樣隻是靜靜看著,無任何反應。
好半晌後,商隱拿來一瓶精油和一條毛巾,重新半蹲下身子,蘇聖心問他:“行了吧?”商隱頷首。蘇聖心拔出右腳,見腳背、腳趾、指甲都紅紅的,說:“看看,成豬蹄了都,現在上麵都熱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