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不負責大部分的理論教學,預備役大多是自行學習。導師負責的最重要的是預備役實操和實習,所以在監察官這裡點了卯、交了差之後就應該是帶著學生去自己的本丸實地教學,讓預備役更快地適應與刀劍相處和發號施令的這樣的環境。
秋憬言支棱起來,表示他也想跟著一起去孟笙本丸。
慕容月還未說什麼,便聽孟老師語氣涼薄地說了一句:“你怎麼還是那麼黏人。”
秋憬言:“……”
不是,你們聽聽這說的什麼話!
慕容月和季風子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
師徒二人使用跨界符走後,秋憬言擰著眉頭敲著桌子,拉住季風子:“孟笙這家夥怎麼回事?他不是沒有法力嗎?”
美女不在了,季風子也不端著了,瓜子嗑得哢哢響,口齒含糊:“啊,是啊。以前沒有現在有了,這我也見多了,不稀奇。”
秋憬言攤開兩手,又抱頭,崩潰道:“但是他以前是一點法力都沒有啊!完全沒有啊!這才過了多少年啊?他的法力就強大到可以接管慕容家的本丸了?啊?”
“所以這才是真正最稀奇的。命定的要飛黃騰達,誰知道呢,”季風子撇撇嘴,拍拍朋友的肩膀,語重心長,“所以啊,你也彆老是縮在你那個小本丸裡了,主動出來看看。就算是為了你那可愛的小女朋友也好。”
秋憬言拍掉季風子蹭得他滿身的瓜子殼碎屑,踹了他一腳:“廢話真多,滾。”
“好好好,哎呀我就隨便鬨鬨你,”季風子舉手投降,“唉,主要是你沒見孟家那得意勁兒,搞得他們要雞犬升天一樣。”
“……”秋憬言抓抓頭發,“我真的……世家聚會太惡心了。”
“你現在還能躲,那是因為你年紀還小。你再看看我——以後都會是這樣,誰又不惡心誰呢,”季風子收拾桌麵,“你想過得好一點,就該巴結的巴結,該服軟的服軟,還得看彆人給不給你麵子。”
秋憬言鬱悶地趴了一會:“但是我不喜歡孟笙。”
“為什麼?他人也可以,沒其他幾個世家的那麼討厭。”
“嗯……不知道,”秋憬言捏了捏鼻梁,“就是……從小就這麼覺得……打一開始我就看他不順眼!”
“謔,”季風子總結,“矯情。”
隨著孟老師進入本丸,慕容月仿佛來到了一個與世隔絕的空間。
感受環形的紅木走廊熱切地圍繞在身邊,抬頭是圓形屋頂圈住豢養的蔚藍的天,還有令人放鬆的人聲、腳步聲從四麵八方來到耳畔——
好像鑽進了一個塞滿棉花的小圓盒,是獨屬於自己的小空間。
這個空間看起來有些小,但有喜歡的花草樹木、鯉躍燕舞,有溫暖的燈光照亮每一個角落,有可愛的人們進進出出。
圓形是最漂亮的圖形——它封閉、麵積小,但它的內部柔軟緊湊,對外又溫潤乖巧。它緊緊擁抱守護著自己的內核,讓人更心甘情願地沉淪……
這是倦鳥的巢,更是不可割舍的“家”。
一群人熱熱鬨鬨、幸幸福福地生活在這裡,太有家的氛圍了……慕容月想。
回過神來,慕容月才發現,前來迎接的“管家”壓切長穀部正睜大眼睛看著她。四周、各樓層走廊也有許多刀劍男士冒出頭來,投來驚訝、懷念、哀婉的目光。
慕容月低下頭,不知所措。
孟笙介紹道:“這是我的新學生慕容月,麻煩你們多照顧了。”
“是,”壓切長穀部領命,看向慕容月的眼裡露出溫柔,“歡迎慕容小姐來到我們本丸。我是壓切長穀部,您有任何事都可以來找我。”
慕容月小聲地“嗯”了一聲,便乖乖跟在老師身後前去本丸的辦公地點燈塔樓。
無意間回頭,慕容月看到樓上有一位紮著馬尾辮的藍發少年。
他有一雙藍色琉璃般的美麗眼眸。
後來慕容月才發覺,這雙眼睛不是“琉璃”,而是“玻璃”。隻有靠近看才能發現,他的眼就像玻璃一樣,顏色透透的,目光輕輕的,情感涼涼的。
慕容月在孟笙本丸裡會跟從孟老師學習一段時間,但大多數時間孟老師都會讓她去接觸、認識不同的刀劍男士們。
這些曾屬於奶奶的刀劍們,對她熱情親切,讓慕容月漸漸放鬆下來,與大家越發親近。
她也是這樣認識大和守安定的,那位藍眸少年。
見過了那麼多曾經陪伴奶奶的刀劍男士,慕容月也發現了他們對“過往”的理解和認識,也有許多的不同:
有像藥研·極一樣,對過去的美好深情懷念的。他們貪戀慕容家帶來的歡樂和溫暖,因此他們對慕容月的出現感到萬分欣喜,並表示願意再次相伴。
有像笑麵青江一樣,對過去的悲劇深感痛苦的。他們因幸福的破碎陷入了悔恨而敏感的旋渦,對於慕容家重新入世感到緊張和擔憂。
不過大多數都像石切丸一樣,感慨所經曆的一切。他們感謝感懷,但並不沉湎;他們悲傷難過,但並不哀怨。他們讓過去的美好、痛苦都過去,更重視當下和未來。
慕容月將她想的這些也分享給了大和守安定。
這位美貌的少年聽完露出溫柔的笑容。
他看向燈塔座下來往的人們,玻璃般的眼睛裡倒映著實景:“我每一天醒來,都以為我又起晚了——清光不在我身邊,因為他要早早起床,隨主人一起處理很多事情。”
慕容月心裡咯噔一下。她知道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曆史上是同屬於衝田總司的刀,他們一直相伴,親如兄弟。
“但是他不會回來了,就像這些紋飾一樣,”大和守安定撫摸著走廊欄杆上那些簡單生硬的雕飾,“這座本丸重建過一次。以前所有的紋飾都是我們和主人一起挑選、監工完成的,它們非常漂亮……”
“抱歉……”慕容月知道自己閱曆淺薄,或許根本理解不了大和守安定幾十年度過的痛苦。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但想表示她也為此感到難過。
大和守安定善解人意地笑笑,搖搖頭表示她不必介意:“我不知道我是否屬於你剛剛總結歸納出的那幾類,但是有點可能會有點不一樣——”
“我不會原諒。”
“那些曾為我們帶來的所有痛苦和傷害,我都無法原諒。”
慕容月驚訝地瞪大了眼……大和守先生就如此平靜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她想,為什麼那雙海藍色的眼睛不像大海而像玻璃。
因為他的眼裡“平靜”得毫無一絲波瀾,看似易碎的,然而卻堅定地包裹了所有“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