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個瘦子身形的人:“老大你消消氣,我們拿不到手那些搞研究的也拿不到,今晚進去找到炸藥一放,什麼痕跡都沒了,誰還能找到我們頭上。”
能從胡晶晶的描述中聽出墓葬毀壞得非常嚴重,研究價值毀於一旦。
談善心頭火一冒。
許一多估計跟他一個想法,在原地磨了半天牙。
兩個人。
許一多衝他一歪頭,那意思是上不。談善搖搖頭,讓他先聽聽,果然,後麵又出現了一道沙啞的男聲,很不耐:“彆廢話,趕緊找。”
“哐當。”
踢到易拉罐的聲音。
瘦子戰戰兢兢:“老大,這地方還怪陰森的,我們折進去那麼多人,不會真有鬼吧?”
“我呸,彆自個兒嚇自個兒。”
“老大,你說這山坡上鏡子是個什麼東西,值錢嗎?”
沙啞嗓子的人半天沒說話,突兀道:“那東西彆動,動了出大事。鐵索都是個擺設,真有鬼起作用的就是那鏡子,鏡子一動你們都等著死。”
距離差不多,三人基本在視線範圍內。
談善拈了拈手裡樹棍。
“走。”
許一多一秒鐘沒耽誤,衝上去一棍子往下劈:“滾你大爺的盜墓賊,老子祝你上廁所拉不出屎!”
他倆完全沒打過架,全靠一身熱血,大冬天擂起地上樹棍就往外衝,好在倆沒經驗但眼神還行,兩棍全中。
“咚”、“梆”接連兩聲。
談善直接敲斷了那根樹棍。
他正好敲在那個沙啞嗓音的男人後背,對方反應奇快,臉還沒轉過來抓了地上一把泥往後灑。灰塵正好揚在他臉上。
談善根本沒睜眼,反手拎了另一根,全憑感覺往下敲第二棍,他沒看但聽見一聲痛楚的悶哼,緊接著對方轟然栽倒在地上,他這才有機會用袖子擦臉,朝遠處看時瞳仁劇烈一顫。
“許一多!走!”
許一多正往地上補第二腳,聞言抬頭:“走什麼,警察不是……”
話沒說完他轉身就跑。
不止三個人。
談善在冷風中狂奔,心跳幾乎就在嗓子眼。許一多跟在他身後一步,肺活量快炸了,氣喘籲籲:“怎麼這麼多!”
從人頭判斷超過十個,這一片除了陵墓上麵都是平原曠野,這麼跑下去毫無遮擋,遲早被抓。
談善呼吸急促,長話短說:“往上跑,從哪兒下來從哪兒上去,竄進林子裡。”
他直接和許一多爬上了山坡,半路跑太快小腿有短暫的抽筋感。風聲呼呼,說話聲近在耳側。
談善一把抓住許一多,把他狠狠往下扯。
“嗖——”
箭弩從上方擦過,狠狠釘在樹乾上。
談善一句話說不出來,雙手撐著膝蓋,嗓子乾澀。
“能走嗎?”他啞聲問。
許一多一瘸一拐地站起來,咬咬牙:“能。”
風聲鶴唳。
人影已經在附近晃,要不是忌憚引來其他人十幾道手電立刻會將他們照得無所遁形。
談善心一沉,梭然抬眼,一道手電筒燈光已經照在附近一道灌叢上,距他毫厘。
“不能彆逞強。”
談善抽了另一根棍子,上前兩步找準地方用儘全力往崖邊劈!
“嘩啦!”
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是那麵懸在墓頂的菱花鏡!
許一多驟然看向談善,他麵無表情站立,一道手電強光正好打在他臉上,細小玻璃碎屑紮進右臉,那裡多出兩道血痕,在夜色和燈光下顯出奇異的妖嬈。
瘦小個捂著後背大叫:“人在那兒!快來!”
“操小兔崽子看我不把你腿打斷!”
“給我——”
戛然而止。
風雨驟寂,空氣扭曲一瞬。所有聲音都遠去,接著消失。
“你在乾什麼。”
談善心裡那口氣一鬆。
“打擾了,你睡了沒,主要是想不通。”
談善手指尖還在往下滴血,禮貌:“你為什麼不跟我回家。”
鬼拂掉月白長衫上灰塵:“你話太多,像麻雀,吵。”
談善:“……你小時候不是這麼說的,你明明說我不吵。”
鬼額頭青筋一跳。
談善不明白他怎麼變成這樣,不解:“你還要聽睡前故事。”
“……”
“做噩夢還要和我拉手。”
“徐澗那個蠢貨。”鬼一袖子抽在他臉上,“閉嘴。”
他發現了那道掌心的劃痕,盯著那道傷口,恨不得把一掌拍出去的人掄起來再打一遍。
談善閉上了嘴,光明正大從眼睫縫隙中去看鬼。
他低頭,烏墨綢緞一般的長發水一般流瀉肩頭,沾了月光後泛著泠泠的青。估計是太久沒見到血,看起來有點手足無措,隔了半天把他手抓起來,圈住手腕的指尖涼津津,像落了一層新雪。
被鏡子碎裂時紮到的碎屑地方還在往下源源不斷滴血,傷口不長但深,可能要縫針,寒冷讓痛覺模糊。
談善其實沒有感覺到不舒服,隻是鬼的表情看起來不太爽。
好像是愧疚。
談善心癢癢地摸了下他長發,手感順滑,帶過肩膀的時候他倆都微微僵了僵。談善把那種奇怪的感覺扔到一邊,心念微動。
他直視著鬼的眼睛,又問一遍:“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