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卿與陳祠幾乎異口同聲:“乾他啊!”
隋宴抬起幽深的黑眸:“你們說得對。”
江岫白上一世那麼欺負他,他總得找回場子。他承認,在28歲的江岫白麵前,他伏低做小甘當小蝦米不敢反抗,可22歲的江岫白還嫩,他得嘗嘗欺負人的滋味。這麼多年的委屈不能白受。
…
一周後,隋宴出席環亞娛樂年會。
年關將至,正是圈內打點媒體記者,給合作夥伴贈送新年伴手禮的時候。環亞年會除邀請隋宴外,還來了其他的合作夥伴。
隋宴穿了件絲綢質地的煙灰色襯衫,沒有花裡胡哨的裝飾,下擺在西裝褲內,兩條勁瘦筆直的長腿勾勒出優越的腰線。
他身高189,寬肩窄腰,身材挺括,向來是天生行走的衣架子,隨便往那一站很難不引人注目。
孟卿是被隋宴臨時抓來作陪,見隋宴這套衣服與平時風格格格不入,出言調侃:“打扮得跟隻花孔雀似的,想給誰看?”
隋宴濃眉微揚:“天生麗質。”
事實上,隋宴審美能力算是被江岫白慢慢調教出來的。江岫白是大明星,又走在時尚圈前沿,他作為影帝老公,穿著打扮自然不能隨意。昨天他看了眼衣帽間清一色的醜貴西裝,不免開始嫌棄六年前的自己。
不遠處,傳來幾道交疊的腳步聲。隋宴端著酒杯抬眸望去,刹那間麵容繃緊,漆黑的眸底湧動著難辨的情緒。修長的指尖將杯子攥緊,胸腔內瘋狂的跳動聲令他無法忽略這份難以自控的情緒。
與六年後相比,如今的江岫白多了幾分稚嫩,做了造型的緣故,頭發乖順地落在眉前,柔和的臉部輪廓襯得人溫潤漂亮,那雙淺褐色的眸子卻透著與相貌不符的清冷,泰然自若,不帶任何情緒。
隋宴周圍逐漸湧來跟他寒暄討好的人,王卿帶來的明星,雖不算爆紅但咖位也說得過去。以TSK的人氣,王卿根本看不上。
隋宴的心思還在江岫白身上。
他不明白,明明已經下定決心,看見對方的瞬間,卻依然被勾著心底最軟的地方。
江岫白清雋修長的身影在眼前消失。
“隋少?”
“隋少!”
隋宴的思緒被王卿打斷,不耐煩地掃了眼他:“我不舒服,去歇會兒。”
王卿被當眾拂了麵子,雖不悅卻不敢表露,訕訕提醒:“給您準備的休息室在左轉第二間。”
“謝了。”隋宴抬起長腿匆匆離開。
見旗下明星露出不解的神色,王卿解釋:“隋盛太子爺,咱們能搭上他,不愁沒資金。”
眾明星心領神會,繼續跟著王卿結識其他大佬。
另一邊,陳黎喊上TSK四人隨他敬酒,臨走前特意瞥了眼江岫白,見他沒什麼異色,沉聲囑咐:“王總請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你們掂量著點,千萬彆說錯話。”
向遊點頭:“您放心吧。”
陳黎給幾人介紹的大佬在貴賓休息室,是天禾影業的陳總。穿過走廊,江岫白思緒還留在大廳內。剛剛他看見張臣導演了。兩人關係很好,曾連續合作兩次電影。而他即將被向遊搶走的電影,是張臣的電影首秀。
走廊裡,服務生舉著托盤忙忙碌碌。
江岫白注意力還在張臣身上,耳畔幾人的交談聲絲毫沒有留意。
送餐車年久失修的車輪聲在走廊吱吱作響。向遊盯著餐車上油膩的餐盤擔心蹭到自己借的西裝,嫌棄地向旁躲了下,不料撞上江岫白。
江岫白反應過來時,耳畔隻盛酒杯摔碎的聲音,麵前的銀灰色西裝儘是酒漬,光看麵料和剪裁方式,他便知價格不菲。
“你在乾什——”
隋宴本來就惱,看清麵前的人後,眼底的怒意頓時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幾分驚訝。
這熟悉的聲音,江岫白不用抬頭便知道是誰。重生一次,他與隋宴的初識時間竟然提前了。淡然的神色強忍幾分悵然,他垂眸道歉:“抱歉隋先生,不小心撞到了你。”
江岫白這邊出事惹了隋宴,陳黎自然不敢不出麵。他匆匆走來,嚴厲地指責江岫白:“你眼睛往哪看呢?隋總,您彆生氣。”
江岫白抿著淡唇,神色不卑不亢:“隋先生,我可以賠——”
“你先彆說話。”隋宴眯眼打量陳黎,平息的怒意再次抵達眉間。這人居然對江岫白態度這麼惡劣。再怎麼說也是經紀人,就算認為江岫白有錯,語氣也不應該如此差,一點看不出對自家藝人的關心。
江岫白讓他受這麼多年委屈,他也隻是打算淺淺欺負一下,這人算個屁,居然敢這麼對江岫白。況且江岫白也是被旁邊的人牽連,那人居然縮在角落不敢站出來,江岫白身邊都是什麼惡人啊。
隋宴麵上帶著慍怒,冷冷盯著心虛的向遊:“你沒什麼想說的嗎?”
向遊畏懼地拽了拽陳黎的衣袖,示意陳黎幫幫他。
“嚴格來說,剛才是你撞到我的。”隋宴冷嘲,絲毫沒給向遊留麵子,“你拽彆人有什麼用?”
瞧著向遊的動作,跟經紀人關係應該不錯。那他們家江岫白豈不是很容易被人穿小鞋?
向遊憋得臉色通紅,局促鞠躬:“抱歉,是我為了躲避餐車,不小心撞了您。”
隋宴依舊不依不饒:“我餘光要沒看見,全成彆人的錯了。”
向遊支支吾吾,再次道了歉:“對不起,隋總。”
隋宴嘴角浮起冷笑:“你需要道歉的,不隻是我一個人。”
向遊被下了麵子,敢怒不敢言,隻能卑微地朝江岫白道:“對不起啊岫白。”
江岫白淡淡道:“嗯。”
隋宴偷偷瞄了眼江岫白。
明明性子那麼驕傲冷淡,居然還能被欺負。
這邊的衝突很快將王卿招來。得知是向遊闖的禍,劈頭蓋臉將他罵了一頓。隋宴又添油加醋補了兩句,陳黎也被算挨了罵。
孟卿頭一次見隋宴這麼不依不饒。隋宴雖然瞧著不好惹,性格還算比較隨和,從來沒過於為難過彆人。
待幾人走後,孟卿問:“你最近怎麼了,內分泌紊亂了?”
隋宴:“你懂什麼,我這叫正義。”
孟卿沒言語,總覺得隋宴不對勁。
…
夜幕降臨。
江岫白工作完準備回家。脫下租借的西裝,他身體乏得厲害,今天溫度比昨天還涼,咳嗽加重許多。
眼下最要緊的,是拿到張臣的電影角色,對方在市郊有間咖啡館,他準備去一趟。
隋宴的身影,依然在他腦海揮之不去。隋宴曾告訴過他,見自己第一眼一見鐘情。看來重生後帶來了蝴蝶效應,很多事情也隨之改變。
那晚隋宴決絕的話始終在江岫白腦海揮之不去。
他微微蹙額,太陽穴疼得厲害。
酒店前的白色賓利內,隋宴懶洋洋靠在副駕。心頭此刻彌漫著些許悔意,明明要欺負江岫白,怎麼還有點護短的嫌疑?
孟卿見他走神,蹙眉道:“走不走?”
“等等。”隋宴突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匆忙解下安全帶,“剛才弄臟我衣服的人在那,我得去給他點顏色瞧瞧。”
孟卿有些不耐煩:“至於嗎?”
“怎麼不至於?我得去教訓他。”
馬路邊,江岫白正在等出租車。惦記著張臣的事,他微微走神,路燈的陰影下,纖長的睫毛輕輕扇動,唇色白得厲害。
隋宴長腿急停,目光落在江岫白如緞的發絲上,遲疑片刻。
他開始糾結要不要離開。
其實他並沒有打算真欺負江岫白,隻是想逗逗他。兩人已經好久沒見麵沒說話了。
細微的咳嗽聲傳來,隋宴打算離開的想法開始動搖。江岫白身體不好他是知道的,估計今天累著了或者凍到了。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西裝,他鼓起勇氣,朝江岫白走去。
周圍的月色忽然被一片高大的身影遮住。江岫白抬眸,隋宴的身影撞入眼中。
望著江岫白眼尾的淚痣,隋宴眼神躲了下,最終落在那雙細白漂亮的手上。
曾不知多少個夜晚,他都會疼惜地吻著那枚淚痣,聽江岫白在自己耳畔啜泣。
江岫白怔怔看了隋宴兩秒,側過頭沒說話。他目前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隋宴,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不再出現在隋宴的人生中,當個陌生人最好。
“你不會覺得,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吧。”隋宴悄悄打量著他,裝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態度,“我的西裝現在還臟著呢。”
江岫白依然沒抬頭,輕輕咳嗽:“我賠給你。”
“我先問你一個問題。”隋宴脫下外套,朝江岫白近了一步:“你怎麼知道我姓隋?”
江岫白抬眸一詫,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走廊時說漏了嘴:“你是王總的貴賓,我當然知道。”
“你這麼關注我?”隋宴指了指衣服,揚起不滿的眉眼,又怕嚇到江岫白,微微調整神色:“我的西裝是定做的,無價之寶,買都買不到。”
江岫白聲音冷淡:“這是迪奧早春2024款。”
裝逼失敗,隋宴氣焰頓時矮了半截。本來跟江岫白這麼說話,他心裡已經打鼓,被人當麵戳破,他更不知道怎麼接話。
“就算能買到,你能立刻拿到嗎?下周我有很重要的會議,我打算穿。”隋宴得理不饒人,緊緊留意著江岫白的神色。
他曾無數次腦補他跟江岫白的小劇場。他是豪門霸總,江岫白則是柔弱小白花,他編排的電影裡,他就是這麼狠狠欺負江岫白的。沒想到,今天居然實現了。
換作平時,給他八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麼跟江岫白說話。
瞧隋宴一副冷漠高傲的態度,江岫白張了張唇,記憶中隋宴對他溫柔細語,從沒這樣過,他一時之間摸不清隋宴的脾氣。
同樣抱有試探之意的,還有隋宴。
他這樣凶江岫白,不知道對方會作何反應。
“那我試著給你手洗一下行嗎?”
寒風刮著樹邊的枯葉,江岫白咳嗽兩聲,眼角滲出淡淡的濕潤。額前的碎發輕輕浮動,那雙清冷動人的眼睛水潤潤的,招得隋宴心尖軟得不像話。
江岫白居然要給他洗衣服?
他腦補小劇場都不敢這麼想。
他沒再推脫,將衣服遞給江岫白:“我叫隋宴,這是我的名片,洗完衣服聯係我。”
說完,他忍著寒風,身著一件襯衫嘚瑟地上了車。當汽車路過江岫白時,他沒忍住,戴上墨鏡冷冷打開車窗道:“我的西裝不能揉在一起,我允許你披著回家。”
說完,又非常霸道地收回視線。
江岫白望著白色車影,輕輕披上外套。
隋宴好像也沒怎麼變,除了態度差點,還是會時不時做一些奇怪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