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慎澤放盤子的手稍稍頓了下,而後淡定自若地抬眸看向她,回她:“早。”
不知道是不是他這會兒沒戴眼鏡,方書漫總覺得他的眼睛少了幾分冰冷,眉宇間多了些柔和。
見他都已經把早餐做好了,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溫軟道:“我去洗漱。”
他“嗯”了聲。
在她轉過身往衛生間走的時候,他望著她嬌小的背影,眉目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過了會兒,方書漫衝完廁所來到洗手台前洗了洗手,然後從置物架上拿起昨天新買的電動牙刷,擠上牙膏後開始刷牙。
結果她刷牙刷到一半,席慎澤突然從外麵推門進來了。
滿嘴泡沫的方書漫登時愣住。
她怔望著他,第一反應是他要上廁所。
方書漫反應過來後連忙給席慎澤讓路,並打算往外走,口齒不清地說:“你用,我先出去。”
席慎澤站在她麵前沒讓路,像一堵人形牆。
甚至還故意往前逼近方書漫,惹得她不得不往後退。
“不用走,我就來洗個漱。”他佯裝鎮定道。
方書漫驚詫地看了他一眼,她還以為他已經洗漱完了。
但,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好像也隻能這樣了。
於是,局麵變成了兩個人並排站在洗手台前一起刷牙。
也因此,他倆的身高差在他們麵前鏡子裡以很直觀的方式展露了出來。
他真的好高。
方書漫在心裡這樣想著,悄悄地踮起腳尖來。
雖然她很快就將腳跟落了下去,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但席慎澤捕捉到了她的小動作。
他低低地哼笑了下,含混不清地吐出三個字:“小不點。”
因為嘴裡有泡沫,席慎澤說的並不清晰,但方書漫聽到了。
她鼓了鼓腮,看樣子是要頂撞回來,但最終方書漫什麼都沒說出來,隻吐了口氣,連同嘴裡的泡沫一起吐掉了。
後來她洗臉,他就在旁邊等著,她洗完臉拿起護膚品開始抹,他就在她身側洗臉。
她還沒護膚完,他已經洗完臉在用電動剃須刀對著鏡子刮下巴上隱隱冒頭的胡茬了。
最後兩個人差不多一起拾掇好自己。
席慎澤和方書漫一前一後從衛生間出來,去了客廳的餐桌旁。
他做的是雞蛋火腿三明治,裡麵夾了她愛吃的芝士,還用豆漿機打了豆漿。
方書漫吃三明治的時候,席慎澤對她說:“一會兒送你過去。”
她很受寵若驚地怔了一瞬,隨即就急忙拒絕:“不用了,我坐地鐵過去很方便的,還不堵車。”
席慎澤抬眸瞅她,方書漫又說:“真的不用送我。”
“也不順路。”她淺笑。
“我去那附近辦事,”席慎澤說:“挺順路的。”
“這樣啊,”她終於點頭同意:“那我搭。”
“什麼?”他疑問。
“順風車啊。”方書漫見席慎澤難得露出茫然不解的神色,頓時笑彎了眼睛,“我搭你的順風車。”
席慎澤:“……”
他不喜歡這句話。
搞得他們很見外,完全不像領了證的夫妻。
“哦,”他的語氣微微冷淡:“不好笑。”
方書漫便不做聲了。
她不說話了,席慎澤又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太過分了。
吃過早飯,方書漫把餐具放進洗碗機清洗,席慎澤便擦了桌子。
後來他回了一趟臥室,戴上了放在床頭櫃的眼鏡和手表。
方書漫洗完餐具回到臥室打算換衣服的時候,席慎澤正在打領帶。
她有點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跟他說她要換衣服。
席慎澤似乎知道她想說什麼。
因為在她開口之前,他就率先出聲道:“你換吧,我好了。”
說著,人已經從她身邊走過,離開了臥室。
甚至還貼心地替她關上了臥室房門。
等方書漫換好衣服回到客廳時,就見席慎澤坐在餐桌前。
她問他:“我好了,走嗎?”
“時間還早,等會兒,”席慎澤頓了頓,抬眼看向方書漫,對她說:“過來。”
方書漫一臉懵然地走過去,在他對麵落座。
然後,他就開始將一張張的銀行卡從他的錢夾裡取出來放到桌上,再一張一張地推給她。
“這張是建行是工資卡,裡麵有十二萬存款。”
“工行是還房貸的卡,我每個月發了工資後會往裡麵轉八千,還有一部分貸款是直接從公積金裡扣的。”
“這張,”他這次直接把一張農行卡遞給方書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語調微緩地告訴她:“這是你讓我保管的那筆錢,一共7862。”
方書漫震驚地低頭看著他遞過來的這張卡,遲遲沒有伸手接。
她沒想到他這些年一直在給她保管著那筆錢。
席慎澤見她不接,有些無奈地低聲問:“還不拿著?”
方書漫眼眶泛紅,她飛快地眨著氤氳起水霧的眼睛,咬著唇不說話。
席慎澤微微歎氣,他連同另外兩張卡都塞進她手裡,說:“都拿著,這幾張卡的密碼都是601420。”
“還有這個,”他又遞給方書漫一把鑰匙,“家裡的鑰匙。”
“這些,加上這個房子,還有樓下那輛大眾,是我全部的家產。”
“從今以後,也是你的。”他說。
席慎澤給方書漫交了家底。
他從高中畢業後就開始兼職掙錢,這些年來他做過家教,當過陪診師,大學的時候有空就去實習,公安機關、司法機關、社會鑒定中心他都呆過,還乾過兼職翻譯,也投資理財過,後來碩士畢了業就留在了沈醫大的鑒定中心工作,同時也在沈醫大的法醫係擔任本科講師。
打拚到現在,就擁有這麼多,不算多富裕,但足夠生活。
他把他有的一切都給她。
方書漫忽而從包裡掏出手機來,將支付寶打開給他看她的餘額:“這是我的存款,一共就四萬五。”
席慎澤難得愣住。
他給她交家底不是要打探她有多少錢,而是想把自己的錢都交給她,全都由她支配。
可她卻突然也開始給他交家底了。
他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又覺得她很傻。
萬一對方不是他,如果對方對她彆有用心,就是在惦記她手裡的錢,那豈不是對方隨便丟個餌她就傻乎乎地咬鉤了?
怎麼這麼好騙。
方書漫還在說:“銀行卡我隻有一個建行,是工資卡,裡麵現在應該有一千,是我用來平常花銷的。”
“我現在一個月工資7800,每次發了工資後會留1800在卡裡,剩下的都轉進支付寶存起來,之前每次交房租都是從存款裡扣。”
“還有公積金,”她說著,有點手忙腳亂地打開了公積金賬戶,然後把手機頁麵給他看,“這六萬是我工作四年存下的所有公積金。”
工作四年?
席慎澤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心。
不等他再多想,低垂下腦袋的方書漫就小聲囁嚅道:“我隻有這麼多,這是我的全部。”
席慎澤卻難得笑了,他話語溫和地告訴她:“足夠了。”
“方書漫,”席慎澤說:“已經足夠了。”
我隻要有你,就足夠了。
席慎澤覺得方書漫傻。
可他卻不知道,方書漫隻是因為對方是他,才如此毫無保留。
她也隻會對她一個人這樣毫無保留。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