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亓先跳下來,扶著顧珵的手下了馬車。
這會兒已經子時了,顧珵強撐著精神下來,走路時卻趔趄了一下,差點跌進林亓懷裡。
這副身子果然是一點累也受不得了。
林亓頓了頓,左右瞧了眼,守門的小廝困的直打瞌睡,四下安靜的隻能聽見蟲鳴聲。
“主人,冒犯了。”
他忽的將顧珵一把抱起,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
顧珵被抱了個措手不及,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下意識用手環住了林亓的脖頸,低聲罵道:“做什麼?快把本王放下來!”
林亓停也未停,顧珵在他懷裡窩著,暖的人心顫。
他道:“主人恕罪,我把主人送回寢房就自去領罰。”
“混賬!”顧珵掙紮著要下來,可他虛弱的動作像是在調.情,林亓頓了下,隨即走的更快了。
“你領什麼罰?快把本王放下來,這樣成什麼體統?”
顧珵沒了力氣,罵人時虛張聲勢,手中的玉佩在掙紮中險些掉了,他牢牢握住,將玉放在了懷裡。
林亓邊走邊勸道:“主人今日走的太多了,身子已經吃不消了,您且忍一忍,咱們馬上就到寢房。”
他說罷頓了下,又道:“四下無人,主人不必擔心被旁人看到。”
顧珵閉了閉眼,索性不再看他,窩在林亓胸前一言不發的裝死。
林亓果然走的很穩,顧珵在他懷裡嗅到了沉香的味道,大約是在車廂裡沾染上的,神經漸漸放鬆下來,顧珵有些昏昏欲睡。
*
次日。
顧珵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他昨夜難得歇了一個好覺,連怎麼回到的寢房都不記得了,隻隱約記得林亓的懷裡很暖和。
成謹正在床邊候著,見他醒了連忙湊了過來,扶著顧珵的身子讓他半坐著靠在了軟枕上。
“王爺昨夜睡得好嗎?”成謹問道。
顧珵已經很久沒有醒的這樣晚過了。
他想說還行,張嘴時又覺出嗓子有些疼,燥的厲害,發出嘶啞的聲音。
成謹連忙倒了杯茶喂給了他。
茶水潤過喉嚨,總算沒那麼燥了,顧珵清了清嗓子,忽然發現林亓不在。
這人竟然舍得不在!
憶起昨日發生的事,顧珵忽然猜測他不會是真的去領罰了吧!
“林亓呢?”
成謹收回杯子,放在了桌上,絮絮道:“在外邊跪著呢。”
“跪著?”
成謹點了點頭,“非說自己犯了錯,怎麼叫都不起來,說要等您醒了領罰,王爺,您說這人腦子沒問題吧,您又沒罰他,怎麼還自個兒上趕著罰跪去呢?”
顧珵下意識看了眼門外的方向,可寢房的門關的嚴嚴實實,他什麼也瞧不見。
隻好收回視線,問成謹道:“跪了多久了。”
成謹想了想,說道:“我卯時過來的,那時他就在跪著了。”
顧珵愣了下,那應該就是跪了一夜了。
昨夜折騰的太晚,又是第一次被攔腰抱起,顧珵覺得不成體統,便罵了他一頓。
可今日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又不覺得怎麼樣。
他一個病秧子,被人抱著或者被人背著又有什麼區彆?
左右也是省了自己的力氣。
彆說周圍沒人,就算有人瞧見,又能說點什麼?又敢說點什麼?
他也不是未出閣的大小姐,還怕被人冒犯不成?
林亓實在太自覺了。
竟然自己跑去跪著!
大約也是怕自己太過生氣將他趕走吧……
顧珵默不作聲的想著,昨夜的氣早就沒了,少頃,他吩咐道:“去叫他起來,就說本王說的,罰他麵壁一日就算過了。”
“麵壁?”
成謹沒忍住叫了出來。
他最害怕麵壁,得一動不動的站在書房的牆根,頭上還得頂著書,不能晃,書也不能掉下來,一日下來,比罰跪還累。
最關鍵的是,顧珵還會時不時的抽背文章,若哪段沒背下來,就會被戒尺罰手心。
簡直比書院的先生還要嚴格!
成謹沒忍住替林亓求情道:“他都跪了一夜了,哪兒還有精神罰站,王爺,您要不看在他腦子不好使的份上,饒他一次?”
顧珵沒忍住敲了下他的腦袋,恨鐵不成鋼道:“腦子不好使?本王看腦子最不好使的就是你了!多少年了,連一篇策論也背不下來!”
“你當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嗎?”
成謹縮了縮腦袋,不敢再吭聲。
顧珵瞪了他一眼,無情道:“快去,他若站不起來,就叫他爬過去!”
成謹:“……”
成謹還要再說,顧珵又道:
“再廢話你也跟著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