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憲可太沮喪了。
可能是特殊的礦物質使然,這湖水的質地有些奇怪,浮力很大。而剛才他為了圖方便還選擇了輕一點的樹枝,所以第一次嘗試,沒有抓住技巧。
少年人不服輸的心性被激起,他不顧額頭的疼痛,一邊擦眼淚一邊去研究湖水。
可惜,沒能研究出個所以然。
不管了,雪憲重新抓緊手中那根樹枝,滿心都是他絕不能讓人類在龍麵前丟臉,他一定要成功一次!
可是一次、兩次……每一次都失手,他就是紮不中魚,最後連樹枝也掉進窟窿中央,抓不到了。
雪憲:“……”
他趴在冰洞邊,生平第一次自食其力卻大受打擊。
銀色幼龍站在旁邊等了一會兒,再次鑽進冰下潛入水底,這一次再上來時已經捉住了雪憲想要的那條魚,輕鬆地把魚吐在了冰麵上。
“啪嗒,啪嗒。”
魚兒擺尾拍打冰麵。
幼龍“嗚嗚”低吼了兩聲,沒能得到雪憲的撫摸,便用大腦袋去碰雪憲的臉。
這一次,幼龍沒有再急躁地要求雪憲下水了,或許它改變了主意。
它豢養的這名人類太弱小了,還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獵手。
不過,他學不會捕獵也沒關係,反正它作為一頭強大的龍,可以輕鬆地喂飽它的人類。
捕獵失敗。
雪憲的低落情緒一直持續到回到溶洞裡。
在回去前,幼龍解決掉了一條大魚,雪憲則抱回了另一條,以便取出骨頭做針使用。
雪地本就不好走,魚很礙事,雪憲卻說什麼也不把魚交給龍帶走,非要自己抱著,這是他作為人類最後的倔強。
後來,雪憲又想辦法折了一根樹枝做拐杖,幼龍走走停停等了他好幾次,他們才回到洞中。
回去後,幼龍用先前的“超能力”滋乾了自己的鱗片,雪憲也脫去了濡濕的雪狼皮毛,在溫泉裡洗了手,隨後便剖開了那條魚。
雪憲先吃了一些魚肉,忽然麵向幼龍,問道:“篤篤多,我是不是很沒有用啊?”
幼龍伸過頭來,用燦金眸子看著他。
龍不是獨居動物,也不是沒有家族生存的觀念,這頭小龍之所以流落在外,其中一定有雪憲不能了解到的秘辛。
可是它還是那麼小的一條龍,就已經擁有了完全的自理能力,所以脫離危險後,它不僅能逃得遠遠的,還能靠自己的力量養活自己。
反觀雪憲已經這麼大了,卻還什麼也不會。
離開蜜兒她們、離開老師,離開棲息大陸,他就變得很沒用了。
“謝謝你幫我。”
雪憲對幼龍伸出了手,對方立刻會意,把頭埋得低了些。
雪憲撫摸它的下頜與臉頰,感受那粗糙堅硬的鱗片。
雖然是這頭小龍不守信用把他帶走的,但雪憲清楚地知道這些天如果不是靠著這條小龍,他未必能活下來。雪憲也知道,若是老師在這裡,一定會誇他勇敢堅強,安慰他在這種情況下已經做得很好了。
“你是最勇敢的聖子,你是我們的驕傲。”白博士一定會這樣說。
雪憲幾乎可以想象到老師和藹而富有耐心的笑容。
那都是哄他的。
雪憲從沒有任何時候這樣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
幼龍喜歡雪憲的撫摸,親昵地用頭來觸碰雪憲的身體。
“篤篤多,你以後一定會成為一頭很勇猛的龍。”雪憲說,“等你長大了,經過真正的求偶期,和你的配偶生了龍蛋,你一定會成為一個最好的龍媽媽,咳,不,龍爸爸。”
“咕?”幼龍睜開了本來已經舒服得閉上的眼睛。
它炯炯有神地看著雪憲,骨刺立起來。
“龍爸爸。”想到篤篤多以後帶著一群小龍幼崽的畫麵,雪憲笑起來,“生一窩龍蛋!”
幼龍銀白色的鱗片抖了抖,高興地用舌頭來舔雪憲。
雪憲“咯咯”地笑著躲,卻還是被幼龍摁在地上舔了一會兒,舔得他渾身發癢,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心情竟然也好了很多。
“好了,不玩了,我要做衣服啦。”
他躺在地上,雪白的聖衣淩亂。
幼龍似乎沒有玩夠,戀戀不舍,不肯走開。
雪憲氣喘籲籲,用細胳膊推開幼龍,結束了嬉鬨。
*
雪憲仔細地把魚刺從魚肉裡剝離出來,放入溫泉清洗。
剩下的魚肉,他也沒有像以前一樣放進椰子殼中,而是把魚肉撕成了長條,和先前的一些肉類一起放在洞中的岩石上烘烤。
他把魚刺都洗乾淨做針,線則需要從裡衣上抽離出來。
聖裝的外袍很結實耐用,貼身的裡衣用的卻是最柔軟舒適的布料,抽出針織的絲線後不能直接使用,還需要把它們重新編製成比較粗的線,才能縫緊那些野獸的皮毛。
雪憲不會縫衣服,更不會做靴子,他隻見過蜜兒和一群女孩子嘰嘰喳喳地做手工玩。
所以做衣服這件事想得很容易,做起來卻花了比想象中更長的時間。
線編織好了,穿過魚刺,再用魚刺去穿過那些皮草。
做法不當,皮草還不夠乾燥,很難穿透。雪憲使出了吃奶的勁,但常常失誤。
他的手指被自己戳了好幾個小小的血洞,疼得眼眶通紅,隻好把手指含在嘴裡緩解痛楚。
幼龍對雪憲的行為很好奇,總是趴在一旁靜靜地看,它不會說話,自然不會問,雪憲便也不用解釋了。
這些天雪憲顯得很忙碌。
因此幼龍來嗅他的手指時,他便耐心地和幼龍說:“不痛的,篤篤多。”
“這麼一點小傷,還沒有往身上刺青的時候痛呢。”雪憲一邊縫靴子,一邊說,“小的時候,我最怕每年一次的刺青了,因為時間又長又難熬。每次都要等待舉行完儀式,然後再浸泡到藥池裡,由四位文明古國的人類代表來給我刺上圖騰。”
“有個代表叫厄瓦,他下手重,總是紮得我好疼,你看這裡——”
說著,雪憲拉開衣領,給幼龍看自己的左側鎖骨往下的位置。
皮膚溫熱,有人類獨特的香氣。
幼龍的金瞳盯著那一塊白皙的皮膚,噴了口熱氣:“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