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流就糾結了:“總得有地方入手吧。”
傍晚時分,天氣剛剛涼快下來,薄野景行還真出去轉了一圈。飛鷹寨臨山,村民主要以打獵為生,村裡也多的是醃肉、製革的人家。如果想買貨真價實的皮袍子、山珍野味、虎骨藥酒什麼的,來這裡就對了。偶爾也會有大戶人家派人進來買些獵鷹獵犬之類。
薄野景行四下轉了轉,她如今這柔若無骨的模樣,在一群獵戶村民之間,實在是惹眼。她似乎全無所覺,在村中轉了一圈。因為是打獵,家家戶戶幾乎都養著獵鷹、獵狗。這些東西性情凶悍,見著生人都叫半天。
整個看來,村裡還真是無一可疑之處。
薄野景行累得不行了,要了一碗菉豆湯,然後作驕橫少爺之狀喝道:“小二,我要拜師,學習絕世武功。你們這兒地處深山,定有隱世高人,快快為我指明路途!”
攤主是個五十幾歲的老頭,聞言噗嗤一聲笑出來,又見她隨手遞過來一顆珠子——方才從江清流佩劍上順手摳的。他能佩在劍上,想必價值不菲。果然攤主一看,眼睛都瞪圓了,登時就喜笑顏開一臉恭敬:“小姐說笑了,這就是一獵戶村,哪來的高人。您若要拜師習武,還是得去沉碧山莊、七宿劍派這樣的名門正派才是啊。”
薄野景行將信將疑:“這村裡就沒一個會武功的?”
攤主得了好處,正好這時候也沒彆的客人需要伺候,他索性就站在桌邊:“這個村子,祖祖輩輩就是打獵的。後來呀,村民經常因為獵物打架,賀飛虎他爹賀敬龍在這兒創立了飛鷹寨。平時大家有什麼不平之處,儘數找他。賀老寨主倒是習過武的,聽說還是個高手。也有不少人跟他練過一陣,不過都是些粗淺的拳腳功夫。不敢拿到台麵上見人。”
薄野景行敲著碗,一臉不信:“彆你就是世外高人,不肯輕易收徒,故意蒙我!”
老人哈哈大笑:“你們這些富家子弟啊,個個都想著學會不世神功。這村裡除了飛鷹寨的賀家,都是些鄉野獵戶,真沒一個會武的。”
薄野景行點點頭:“可這地兒一看就是山青水秀、地靈人傑,不可能沒有高人前來隱居。這十幾人,就沒高人遷進來過?”
老人一臉教育後輩的語重心長:“這哪裡什麼地靈人傑,山溝裡頭,姑娘都喜歡往外嫁。老夫從小在這裡長大,鄰裡鄰居都知根知底,要不是傍著山,飯都吃不上,哪裡有什麼高人。”
薄野景行看上去有點泄氣,但還不服氣的樣子:“你一個人還能了解所有人的情況?這十幾年就沒一個高人來過?”
老人這是對她已經有點好感,雖是富家小姐,驕嬌之氣外露,卻也不掩善良嬌憨,是以也多了幾分耐性。再加之被一個女娃娃一激,他也不服氣:“沒有。老夫從小在村裡長大,這十幾年,除了賀老寨主的林夫人,和村東頭搬來的吳大頭,外人都是住兩三天買足了皮貨就走。哪來什麼高人……喔,對了,村裡的赤腳大夫葉和據說也是逃難過來的。都是些混生活的人,哪來什麼高人。”
薄野景行似乎頗感興趣:“這兩個人都不會武功?!說不定他們就是絕世高人,厭倦了江湖廝殺,這才躲避於深山老林,作個武陵漁人呢。”
老人笑得更大聲了:“他倆是啥高人,一個天天入山打獵,一個開些吃不死人也治不好病的方子。傻娃娃,趕緊回家去吧。實在要拜名師,讓家裡出點錢請一個。老頭看你也不是缺銀少錢的人家。”
薄野景行不信邪,執意要拜訪這兩位“高人”。賣涼茶的老頭笑得不行,爭不過她,隻得為她指明了路線。薄野景行沿著碎石爛泥、坑坑窪窪的小道先找著了打獵的吳大頭。那時候吳大頭正在鞣製皮貨。見她到來,倒也熱情:“姑娘可是要買皮貨?”
薄野景行在院中轉了轉,院中掛著各種風乾的野味,確實不見什麼異樣。薄野景行選了十幾件珍貴的皮貨,又見他屋裡有靈芝、人參,她全部給包上,抱起就走。吳大頭趕緊攔住她:“姑娘,您還沒付錢呢。”
薄野景行一瞪眼:“你瞎了,方才我才付了銀子,轉個身你就不認賬了?!”
吳大頭一聽,也拉下臉來:“姑娘,你這麼說就不對了。你幾時給過銀子?”
薄野景行自然不肯罷休,雙方就是一頓爭吵。這村裡終年寂靜,東頭放個屁西頭都能聽見,何況是吵架。很快院裡就聚集了好些村民,吳大頭與薄野景行各執一詞,一個非說沒給錢,一個非說給了。
沒辦法,隻好找飛鷹寨的人主持公道了。賀雷、賀豹來的時候,聽手下說是江清流的人跟獵戶起了爭執,自然把江清流也請上。一路趕過來,江清流都不好說了——按這老賊的品行,她買東西會給錢才怪。何況她身上連穿的都是自己的衣服,能不能付得起錢他還不知道嗎?
但是賀家兄弟想來又不一樣了——這位既然是武林盟主的內眷,豈會賴你這點小錢?那個賣涼茶的老頭正收攤子呢,見狀也圍了過來。村民們四下裡一陣議論,他倒是站在薄野景行那一邊:“那位姑娘剛才在老朽桌上喝了碗涼茶,就給了老朽這麼顆珠子。倒確實也不像是賴小錢的。”
外頭正議論紛紛,江清流跟賀氏兄弟一並走進院裡,江清流實在是不好意思開口,賀雷隻好問:“怎麼回事?”
吳大頭將方才的事說了,賀雷虎著臉:“夠了,江盟主何等樣人,其內眷豈會虧你這點銀子。莫說了。”
吳大頭滿臉不平,薄野景行還不乾了:“不行,老夫說給了就是給了,還能因著這點銀子虧了心?這事必須得給個說法。”
江清流實在是羞得沒臉見人——一看她這麼理直氣壯,就知道她是真沒給錢。他走過去怒瞪了小人得誌的薄野景行一眼,低聲喝問:“究竟何事?”
薄野景行給他使使眼色,他突然明白了——她懷疑這個吳大頭?!江清流眉頭微蹙,薄野景行雖然人不靠譜,辦事還是有幾分把握的。他立刻沉聲道:“既然各持一詞,不若就請飛鷹寨就地一搜。這屋子這麼大點地方,若真給了銀子,總能找著吧。”
賀雷、賀豹一聽,倒也同意。當下就命人搜查。吳大頭自從聽說薄野景行是江清流內眷之後就低著頭,看上去一副老實巴交、不敢招惹權貴的模樣。這時候聽說要搜屋,也沒有什麼大反應。
賀家人裡外搜查了一番,果然一無所獲,一點可疑之處都沒有。薄野景行也不慌張,還大聲嚷:“不可能,我明明給了。說不定他埋哪兒了!你們光找地上了,地下找了沒有?!”
吳大頭一聽,頓時就渾身一僵。江清流何等人,當下就注意到了。他立刻吩咐:“仔細搜查地麵,看有無可疑之處。”
事關他的清白,賀氏兄弟也不敢馬虎,隻得下令:“仔細地搜,一寸地皮也不能放過!”
結果,銀子當然是沒有搜出來,但是有人跑來,大聲道:“幾位少爺、江盟主,後院發現一個秘道!”
賀雷等人一聽,俱都變了臉色,吳大頭很快就恢複了鎮定,也隨同眾人一般露出一臉訝異:“竟然有個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