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隻以為這主顧疑心,便道:“小爺不知道。今年涇州氣候邪性,入了春便是大旱,過了五月卻是連天的雨,涇水也漲得狠了,淹的田數不過來,這不是天作孽麼?”
“沒人賑災?”
“爺這話問的好。”那乞丐大概也是有苦無處訴,聽了“賑災”兩字,語氣也硬挺了,“要是有賑災的,小人怎麼拋家舍業的到了這裡?但凡我們那裡攤上半個象楚王爺這樣的王爺,也到不了這一步!”
林縱聽了這話,臉色一會陰一會晴,稍停半刻指定乞丐冷聲喝道:“賞他!”她意思雖好,但話裡卻帶著說不出來的陰森冷意,氣勢斬釘截鐵,讓人聽了心裡發寒。乞丐哪裡想到這喜眉笑眼的少年說變臉就變臉,本就膽小怕事,聽了這語氣,嚇得一抖,見林縱眼光冷冷掃過來,以為得罪了人,更是立腳不住,撲通跪下。林縱見他這般模樣,稍稍一愣,神色一緩,吩咐林安給了銀子,也不多言,轉身便走。
乞丐等這一行人走遠了才醒了神,擦了擦頭上的汗,摸了摸胸口心還跳,穩了穩神,心裡暗道,是楚京哪家人家,竟養出了這麼狠性子的少爺?
林縱遇了這涇州的乞丐,登時把興致掃了個乾淨。她悶悶不語,走出半條街去,見嫣然也不言語,一味陪著她走,倒覺過意不去,勉強笑道:“這街上的東西,你有中意的沒有?”
嫣然柔聲道:“七爺若心裡當真不快活,也不必勉強陪我。”
林縱並不隱瞞,恨聲道:“前幾日邸報上涇州洪災,從嘉州調了一百五十萬石糧食過去,卻有一半都出於楚京。”
“那乞丐必定是涇州的流民了?”
“涇州的官當真是良心黑了!我要是,要是——”林縱想了想,想起自己什麼都作不得,壓了壓火道,“七十五萬石糧食,就這麼打了水漂,豈不令人生氣?”
“涇州雖鞭長莫及,所幸流民已到了楚京,七爺何不就近賑濟,也算是亡羊補牢?”
林縱歎息一聲:“也隻好如此了。”
說著話到了楚王府門口,上台階前,嫣然無意間瞟了一眼頭上的匾額,隻覺一片黑暗中那金字雖仍是閃亮,比起白日裡見,卻又是說不出的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