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宿 嫣然,我今天晚上便在……(2 / 2)

嫣然此時方看出林縱袍角上一點破損,持燈扯著仔細看了,便點了頭。

林縱見她應承,方脫袍解釋:“這是母妃賜的,雖說那些繡工也能補,可一送過去,全府裡就都知道了——”

她本不善飲,醉意上來,實在有些支撐不住,想著同是女子也沒什麼忌諱,便脫靴上床,閉目養神,卻又有些睡不實,轉臉見嫣然坐在床邊,一針一線細細織補著,燈光從她身影縫隙間漏過來,不知怎麼竟想起兒時的事來,便道:“我小時候霸道的很,那年也是九月,王府上上下下裁新衣,春姑的手藝特彆好,給府裡的小輩每人都縫了一件,我卻覺得六哥林純袍子上花紋比我的好看,硬搶了他的袍子不放手,結果我們翻了臉,約定爬樹比個高低,原是一人在左一人在右,他見我爬得高了,也向我那一邊靠,卻不想那一枝不結實,兩個人都掉——”她見嫣然轉了臉看她,目中似有訝色,故意頓了一頓才續道,“都掉進了蓮花池裡。事後我卻被罰在奉先殿裡跪了十天。”

嫣然莞爾,略略掩住又問:“那袍子給了誰?”

林縱收了笑容,略帶惆悵的輕歎一聲:“歸了我。六哥受了風寒,怎麼求醫問卜也不管用,我被放出來那一日,他便故去了。”

二人生辰僅差一月,林縱雖礙著禮數稱林純六哥,卻覺此人事事不如自己,心裡不服氣,時常借故挑釁。林純是王妃嫡子,性子與她一般驕橫,二人互不相讓,幾乎日日都要爭上一番。那時林綃新喪,林衍一則悲痛過度無暇管教,二則未免因此對二人多疼惜些,府裡也隻以為小孩子爭鬨常有,不想竟出了此事。林縱對王妃日日曲意承歡,也隻對她的話聽得多些,除了這幾年的撫養之情外,內心裡也有這個緣故。

她此刻想起,心中一痛,便住了口。正黯然間,忽聽嫣然柔聲道:“七爺雖是過意不去,隻是時過境遷,也彆再多想了。”

誰知此事雖隔了多年,一則林縱和林純有嫡庶名分,每每被人疑到嫡庶之爭上去,二則都覺她當時年紀太小,懵懂無知,三則怕觸動王妃隱痛,是以楚王府裡上上下下提起這事,或歎息一聲不肯多言,或轉個話頭蓋過去,隻無一個如此寬慰她。如今聽了這句話,林縱隻覺一股酸澀湧上來蓋了臉,眼前這人說不出的親近,她閉了眼躺著,聽著窗外風動蟲鳴,心裡一片安靜柔軟,半晌才道:“嫣然,我今天晚上便在這裡歇了,你可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