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緒聽得大笑:“當真荒唐!”
林綺在旁邊一直不曾說話,此刻方道:“王庭威這人雖甚是風流,卻也不是笨蛋,必定有人設了套——這且不說,王家素掌禁軍,又自先帝時便是今上親信,這混水還是不趟的好。”
林縱皺著眉毛想了半晌,眉頭一展道:“也罷。隻是到京這許久,我竟沒見到蕭逸,連朝覲大典,他也不參加?”
“蕭相替皇上去祭天,明日方能回來。”祭天曆來皆以宗室近支代天子,極少用朝臣,沈安時見林縱聽得眉頭一皺,笑著解釋,“皇上也不過是把他放在爐子上烤罷了,誰讓他竟然把手都伸到禁軍裡來了?”
林縱神情稍緩,歎了口氣:“我這皇伯父,果然自有一番道理。”
“說起來也不過是‘製衡’二字罷了,”沈安時微微一笑,“咱們皇上一心想著安內,這方麵自然比他人強些。”
又談了幾句閒話,聽得外邊梆子近了二更,沈安時起身辭道:“臣生性畏水,不敢像那王庭威一般,犯了宵禁。”
幾人相顧大笑,林縱親自把他送到二門,親手從李德手裡接過一個小包遞給他道:“父王知道先生愛茶,這是他搜羅來的野茶——先生不必推辭,隻把家裡煎茶的童子調-教齊整,改日請我一杯,也就是了。”
她轉身回到正廳上,不及坐下,林綺已正色道:“京裡的事先彆急,有我替你擋著,先看,看清了,才能謀定後動,不可如先前楚京裡那樣胡鬨,明白麼?”
林縱垂手聆聽,唯唯受教。林緒立在一旁,卻忍不住偷笑:“縱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了?”他見林綺正言厲色地瞪過來,收起笑容老老實實正容道,“我有一件正經事商量——咱們兩府不過一牆之隔,這麼繞來繞去,你們不煩,我都煩了。大哥不是說縱兒這幾天少出門避避風頭麼,既然你閒著,就著人把牆拆了,開個小門行走,如何?”
林綺“胡鬨”二字還不曾出口,林縱已喜上眉梢:“我也早有此意!”
她見林綺攔阻,又辯解道:“不開此門,世人眼裡大哥三哥還不是和我一家?與其掩耳盜鈴,還不如明明白白。”說著便把李福叫來吩咐,又和林緒仔細商量。
林綺看這二人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惹事模樣,隻得自己長歎一聲,深悔不該帶林緒上京,林縱本就不是個服管的性子,加上林緒煽風點火,京裡隻怕要被二人鬨個天翻地覆。
林縱把林綺林緒送出門,方回身便見跟著嫣然的儀仗逶迤而回,服侍嫣然的內侍林義稟道:“世子爺,奴婢們在宮門口等了半日,裡麵坤寧宮李公公傳出懿旨,說皇後對主子甚是喜愛,賞了晚膳,又道今天晚了,便留宮裡歇了,明日再回府,要我等先回來等候。”
林縱一怔:“今天坤寧宮都去了什麼人?”
“小的給李公公塞了銀子,聽他說晌午朝見的都是宗親宮眷,近臣家眷隻右相王庭讚的夫人周氏,禮成後除了魏王側妃和梁王妃留下說話,用過午膳,再隻七爺和太子爺去過,晚上的時候,太子爺又去給皇後請了一次安,也沒留多久,就退出來了。”
林縱想起太子那時望著嫣然戀戀不舍的神氣,心中一涼,半晌方回過神來,見林義還跪在身邊,隻道:“辛苦你這一趟,回去歇著吧。”她轉身沿路向書房走去,右手卻不知不覺把腰上金牌捏得死緊——這京城裡,她如今是步步驚心,竟也是處處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