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綺林經依言起身,徐聞卻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頭才起身肅立。
林禦聽得聲音,回頭一看,微微一笑,負手行到錦榻前坐下:“你是嘉佑四年的探花吧?分了翰林院,十年才到侍讀,也實在難為你。”他見徐聞臉漲得通紅,抬手道,“朕也知道,你才華是有的,隻是太過剛直,此次文華殿策論,便可見一斑,朕到現在即位近二十年,年年比試,隻有這一次的魁首是名副其實啊。”
徐聞眼裡泛上淚來,跪倒叩頭:“得陛下此言,臣必定兢兢業業,不敢有失。”
“你人品才華都甚好,太子年輕,正需要像你這麼個人去匡正得失——原來的太子少傅蘇定一昨天晚上報了病休,朕補升你做詹事府詹事,加太子少傅銜,明天就到東宮去當值吧。”
他眼見著徐聞謝恩,又笑著對林經道:“都是一家人,也不必拘束,叫你來也沒彆的話,朕本來打算讓你做個侍衛,太子昨天和朕提起你的時候,意思十分愛惜,朕想你們都是年輕人,在一起也比在朕跟前鬆快些,就給你個東宮侍讀吧,進上直衛遊擊,領中書省行走,昨天賞的輕車都尉,晉為輕騎都尉,輕車都尉的銜給你弟弟——你家境差,多領幾個銜,戶部和光祿寺也好周濟些。”
林經身子一顫,跪下謝恩,眼圈竟也紅了。
等二人退出,林禦方從榻上起身,指著屏風對林綺笑道:“這是這次文華殿呈上來的書畫,朕看比前幾年都強得多。績兒的工筆花鳥甚好,但略顯小氣,不似天家子弟,緗兒的水墨氣勢也好,就是太粗了經不得琢磨。倒是這一幅,”他微微一笑,“經兒畫的好,筆力風骨都有,縱兒題的也好,雖簡單,卻真是珠聯璧合,天衣無縫。”
“都是經兒畫得好,七弟不懂事,擅自汙人畫卷,侄兒已經教訓過她了。”
林禦哈哈大笑,在殿裡來回踱了幾步道:“你這孩子做事老成穩重,朕很賞識,可也太過小心了!縱兒雖有些意氣浮躁,朕倒是看她聰敏機變,是個可造之材,你也彆把她拘得太緊。朕往常聽人說縱兒緒兒在楚京是天不怕地不怕,到了自己伯父身邊,就唯唯諾諾,束手束腳,不是生分了麼?聽說緒兒弓馬騎射是好的,冬狩的時候,你把他也一並帶上。”
林綺含笑答應,又道:“縱兒緒兒二人是太放縱了些,也因我和三伯父太過嬌慣,京裡不比外省,萬人仰望,不管束嚴些,怕惹出事來,汙了皇伯父的臉麵。”
“我看著縱兒不是不知禮,況且你在她身邊,朕信得及。”林禦略一沉吟,“綬兒性子溫和,就是太過文弱,你讓緒兒和他多親近些,彼此都磨磨性子,取長補短,也就是了,他以前不就是東宮侍讀麼?”
林綺替林緒謝了恩,告辭出來。林禦見他退出去,看著他的背影,微微歎了一口氣,才道:“服侍朕更衣,傳右相王庭讚,禮部尚書翟文秀,禮部侍郎蕭伯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