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某與她不過一麵之緣,其餘都是些散碎傳聞——謠言止於智者,不談為好。”
林縱聽他語氣吞吐,便不追問,把玩著手裡酒盞,停了一刻又問:“我和三哥這兩天才到京城,向來隻聽說楚王世子驕縱,京城人不是早聽慣了麼,怎麼又鬨得滿城風雨?難不成這小世子在京裡也敢橫行?”
她話一出口,林安林和臉色頓時大變,方欲攔阻,杜隱已道:“聽你這語氣,倒真是初到京城沒多少日子的人——那楚王世子雖是驕縱,可眼下她身在天子腳下,怎會胡來?如今的流言,隻用四個字就可以括之——”
林緒略一傾身:“哪四個字?”
“假鳳虛凰!”
這四個字一出,屋裡人俱變了臉。須知齊國禮法雖不比江南晉人繁瑣,卻也不似胡人般開放,尤其京城地處南方,比嘉州更嚴整,這假鳳虛凰的名聲,放在個女子頭上,說出去比那青樓女子還低三分,叫人如何不怒?林緒把酒盞拍在桌上,眼裡出火,忽然一個夥計挑簾進門,先是團團一揖,對著杜隱道:“杜爺,有位姓秦的小爺找您呢。”
杜隱一怔,告罪離座。
林緒狠狠出了一口長氣:“當真混帳!”
林縱咬著牙微微一笑:“杜先生說得好,謠言止於智者,三哥也不必動氣。”她瞟了林安林和一眼,“隻是我倒不知道你們兩個人什麼時候能耐大有長進了,當真是士彆三日,刮目相看。”
林安見林縱臉上雖是掛著笑,可捏著酒盞的手指暗自用力,已然泛白,知這主子當真惱了,狠勁上來,卻反不是雷霆霹靂一頓發作,忙稟道:“這,這卻是晉,大爺的安排——七爺和三爺何等尊貴,聽了也不過是汙了耳朵——”
“羅嗦什麼,隻管講就是了!”林緒勃然道。
林和見自己主子也動了火,隻得細細把京裡的流言講了一遍,無非是些林縱嫣然捕風捉影添油加醋的閒話,他原是個老實人,不似林安滑頭,此刻便原原本本一五一十講出來,見林緒越聽臉色越青,又被林安暗地裡碰了一下,忙草草煞住尾:“小的,小的,隻知道這麼多,餘下若還有些什麼——”便拿眼睛瞟林安。
林安見林縱眼光冷冷掃來,心裡對林和一通埋怨,臉上賠笑道:“小的也隻知道這麼多——才起這些話的時候,大爺就先封了全府人的口,小的又整日跟在七爺身邊,便是想替七爺打探,也得小的有功夫,其他人肯告訴才行不是?”他見林縱眼光還不肯放鬆,又辯解道,“府裡人個個都不糊塗——小的也常見西暖閣裡的主子,若是有人告訴小的這些混話,萬一在主子麵前漏了一句半句,誰擔得起?”
“也罷。”林縱道,“橫豎不過這些話頭就是了——三哥,這話聽著倒像宮中口氣,莫不是——”
“其他人沒這麼下作,必是秦王府的人無疑了。”林緒狠狠一笑,“你隻放心看著——冬狩時林繡那小子討不得好處去。”
林縱冷笑一聲,對著戰戰兢兢的兩人道:“此事就此作罷——你們一字也彆說,連大哥嫣然在內,知道麼?”
她和林緒又悶悶坐了一刻,隻聽腳步聲響,杜隱重新上得樓來,卻頗有興致,見屋裡氣氛沉悶,怔了一怔,林緒先笑道:“老兄不在,老七又不是能喝酒的,連喝酒的性氣都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