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說話她都不生氣,這女的不會是沒有感情吧?薑暖腹誹著,心說就算她是機器人跟我也沒關係。
林暮煙在給小助理發消息。
“你不是說薑暖回家了嗎?”
她問。
小助理的昵稱幾次變成正在輸入中,最後委屈地回複道:
“林老師,我那時給她打電話,她真的跟我說已經回家了呀……”
林暮煙明白了。
大概是當時薑暖也在氣頭上,所以就用話語敷衍小助理;而小助理也是一時偷懶,沒有確認薑暖是否真的回來了。
她想起以前,自己工作忙,大多是通過小助理和薑暖聯係的。
不知道這樣的事還有多少?
想到這裡,林暮煙多了幾分教訓的口吻:
“以後再有這種事,你要親自確……”
打字打到這裡,她驀然怔住。
哪裡還有以後了。
明天一早,她們就要去辦理離婚了。
小助理見林暮煙久久不回複,還以為自己老板生氣了。正忙不迭要道歉,卻見林暮煙發來一句:
“下次注意,早點休息。”
放下手機,林暮煙把餐廳的暖光燈打開,淡金色的燈火暖融融地落下,還有飯菜的香氣在悄悄蔓延。
這很奇怪。兩個就要離婚的人,居然在此刻忽然有了一種……
過日子的感覺。
她倆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一個默默吃飯,一個悶頭喝奶。
打破這份寧靜的,是薑暖的手機。
她頭疼地看著來電顯示。
是母親打來的。她不想接。
正要掛斷的時候,卻見餐桌對麵的人伸出了手。
“我來接。”
林暮煙說道。
薑暖怔了怔,還是將手機放在了桌子上,打開免提。
一接起來,電話那邊立刻傳來潑辣的叫罵聲:
“薑暖,你個白眼狼王八蛋!連爹娘的電話都敢不接啦?你一下午死哪去了!”
林暮煙的神情一沉,悄悄看了一眼薑暖,見薑暖神色如常,好像這種話對她來說一點也不奇怪。
“喂,嶽母。”
林暮煙十分自然地喚了一聲。
電話那邊的動靜立刻就沒了。
片刻,換成了十二分諂媚的語氣:
“林老師!您看這事鬨的,我們不知道您也在,真是打擾了……”
這一聲嶽母把薑暖的媽媽喚得心花怒放。
薑暖父母本來心裡還在打鼓,以為自家女兒得罪了林暮煙,這次打電話來就是興師問罪的,結果竟然是林暮煙親自接了電話。
林暮煙也不願多說,隻淡淡地說道:
“這麼晚了,我和薑暖要休息了。”
“好好好,我說完正事就掛,不打擾您,”薑暖的媽趕緊說道,“那個……下周薑暖的舅舅請客,您能不能和薑暖一起過來?”
薑暖臉色一變,她知道父母肯定是又想求林暮煙幫忙了。
她那個弟弟也是娛樂圈的新晉小生,從前爹媽都是半威脅半央求地讓薑暖來求林暮煙,給弟弟鋪路。
次數多了,薑暖也不太好意思開口了。
所以這一次,爹媽居然打算親自來找林暮煙!還是在親戚聚餐上!當眾請求!
這會讓林暮煙下不來台的!
沒等林暮煙說什麼,薑暖已經關了免提,把手機搶了過去。
“林老師不去,她沒……”
話還沒說完,薑暖手裡的手機就沒了。
被林暮煙拿過去了。
她看了一眼薑暖,對電話說道:
“知道了,到時候我和薑暖一起去。”
說罷,就在薑暖媽媽的千恩萬謝裡掛了電話。
薑暖甚至不想問林暮煙為什麼答應,她隻想問這女的是不是腦子有病:
“他們不是你的父母,你不知道他們有多壞!他們是打算求你辦事!”
然而,林暮煙隻是平靜地說道:
“我知道。”
“那你還答應!”
薑暖差點罵人。
“以前又不是沒求過,這次有什麼例外麼?”
林暮煙問。
薑暖愣住了,一抬眸,正好遇上林暮煙的眼神。
暖色的燈光漫入這女人的眼瞳,像一泓春日裡化凍的溪水。
薑暖以為自己以前說得很自然,沒想到這女人其實都知道。
“你是我的妻子,幫襯你的家裡,是我理應做的事,”林暮煙在她身邊坐下,“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們沒有離婚,你還是我的妻子,我要儘我的義務。”
說著,林暮煙的語氣多了幾分試探:
“對不對?”
說罷,她就沉默下來,靜靜地望著薑暖。
她在等。
等薑暖的臉上表情緩和,甚至是出現一絲對離婚提議的後悔。
沒想到的是,她等來的是憤怒。
薑暖一把將手機搶了回來。
小兔子圓圓的眼睛有些泛紅了。
“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都要離婚了,你想起來我是你的妻子了?”
說起話來,薑暖的鼻尖還抽抽搭搭的,越發像兔子鼻子。
上輩子她那麼儘心儘力地陪著林暮煙、照顧林暮煙,結果直到死去,都換不來林暮煙的一句關心。
現在她大鬨一場,跟林暮煙撕破臉,這女的反而知道對她好了?
賤不賤?
薑暖扔下一句話:
“林暮煙,你這麼不想和我離婚,到底是因為離不開我,還是因為你不能容忍任何的失敗,哪怕隻是一段失敗的婚姻?”
說完,她就頭也不回地回房間去了。
留林暮煙一個人在餐廳。
林暮煙眼裡罕見的溫柔也冷卻下來,望著薑暖離開的方向,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忽然,薑暖臥室的門打開,薑暖探出半個身子。
林暮煙的身子微微前傾,有些期待。
隻聽薑暖說道:
“自己把碗洗了!”
然後又砰地一聲摔上了門。
林暮煙默默低下頭。
剛才我到底在期待什麼?
客廳裡的鐘表輕輕響起提示音。
淩晨了。
已經是第二天了。
已經是她要和薑暖離婚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