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暖身後的咒罵聲一下子停了。一旁的聶總看了看來者,笑道:
“暮煙,你之前還說可能趕不回來呢,這不還是火急火燎地趕回來了。”
林暮煙身上散著一股冷氣,倒也看不出來火急火燎的意味。就算有,也被路上的寒冷給凍滅了。
她想握住薑暖的手,又發現自己的指尖冷得發僵,最終還是算了。
林暮煙看了看薑暖的家人,低聲對薑暖說道:
“抱歉,我沒想到會鬨到這個地步。”
她知道薑家人對薑暖不好,所以沒有參加電影節晚宴,而是訂了最近一趟航班趕回來。
聶總也是林暮煙請來的。一則,薑家耀畢竟是薑暖的弟弟,林暮煙不介意扶他一把;二則,林暮煙想著,有外人在,薑家人也不會鬨什麼幺蛾子。
奈何這位林家大小姐終究還是出身太體麵了,她想象不到這麼不體麵的事。
見林暮煙居然來了,薑家人在反應過來之後,態度立即變了。
“林老師!您不是去參加電影節了嗎,怎麼這麼著急地趕回來了?”
薑暖的父親和顏悅色地問道。
薑暖的母親也在一旁賠笑:
“薑家的一點小事而已,打擾您了,還讓您千裡迢迢地趕回來。”
林暮煙也不搭理他們,隻是為薑暖扶正了衣領,又說道:
“車就在樓下,我送你回去。”
薑暖捂著側臉,這邊臉方才被父親打了,現在開始腫脹作痛。
她捂著臉搖了搖頭。
“我家離這不遠,自己回去就行。”
她小聲說道。
聶總看了看她倆,有點疑惑:
“你們小兩口不一起回去嗎?”
薑暖被這句話提醒了,就改了話頭,順著林暮煙說道:
“你自己開車嗎?”
“是,我讓助理回去休息了。”
林暮煙回答。兩個人的語氣十分自然,儼然還是兩口子。
見林暮煙隻跟薑暖說話,薑家人就慌了,生怕薑暖在林暮煙麵前說他們的壞話,趕緊跑上前攔住她們。
薑家耀還十分近乎地說道:
“嫂子剛來就急著走啊?酒席都定好了,嫂子吃了飯再走吧?”
一口一個嫂子,就差把“我是你親戚”這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林暮煙乜了他一眼,淡淡一笑:
“我可不配吃你家的飯。”
薑家耀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又聽林暮煙繼續說道:
“我特意讓聶總過來一趟,沒想到你這麼不成器。既然事情沒成,我無功不受祿,當然也不好意思吃你家的酒席了。”
說罷,林暮煙客氣地請聶總先走,又拉過薑暖:
“咱們也走。”
見薑家人還要追過來,林暮煙示意聶總的那幾個保鏢過去,直接把人攔在原地。薑家人隻能眼睜睜看著薑暖跟林暮煙走了,急得像一群跳不過牆的狗。
上了車,林暮煙以為薑暖會哭出來,不料小兔子卻十分安靜,一言不發。
“回我家吧,”林暮煙先開了口,“我家有醫藥箱,可以處理一下你臉上的傷。”
薑暖點點頭,還是不說話。
居然沒有拒絕。林暮煙也沒多說什麼,隻是立刻轉上回家的路,生怕薑暖反悔似的。
到了家裡,林暮煙就找來醫藥箱給薑暖上藥,又用毛巾包好冰袋了,給薑暖敷臉。
“我計著時呢,待會兒提醒你。”
林暮煙說道。冰袋不能敷太久,會凍傷的。
說罷,她又去聯係助理,叫公關方麵這幾天盯好薑家耀,不允許他發任何有辱薑暖名譽的東西。
安排好一切,她又轉過頭來問薑暖:
“好點了麼?”
“臉已經不疼了。”
薑暖回答。
林暮煙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有些喑啞:
“你知道的,我不是問你這個。”
我問的是你對我的感覺。
薑暖也沉默了。
林暮煙之前隻是對薑暖家人的卑劣作風略有耳聞,卻沒怎麼上心。
她覺得家庭不合是很正常的事,她家裡的事也一言難儘,現在不也熬出來了。
隻是她忘了,自己有遺傳自父母的頂級美貌和天賦,有自小耳濡目染的文藝審美,從小就生活在薑暖一輩子都夠不到的風景裡。
她有那麼多的資源來幫自己走出原生家庭,而薑暖呢。
薑暖靠在沙發角落,低垂著腦袋,囁嚅道:
“謝謝。”
林暮煙沒想到她這麼客氣,微微一怔,正要說話,又聽薑暖說道:
“網上那些人說得對,我是個廢物。離開了你,我什麼都不是。”
她十分平靜地說出這番話。
林暮煙不知道該說什麼。
林家的大小姐,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平平無奇的薑暖。如果薑暖也是個所謂的薑家大小姐,或許她們之間還能有些共同語言。
到時間了。林暮煙接過薑暖手裡的冰袋,握住她冰涼的指尖,低聲說道:
“很晚了,彆折騰了,今晚就睡我這吧。”
薑暖笑了笑:
“睡我以前那個房間是吧?”
睡那個結婚兩輩子都不能同居、隻能被趕去自己睡的小房間,是吧?
她才不想睡在那裡,肯定會做噩夢的。
“確實很晚了,你本來就單薄,彆凍感冒了,”薑暖一邊說著,一邊去找自己的外套,“我自己回去,林老師早點休息。”
她剛把外套披在肩上,忽然被人拉住了。
一回頭,見林暮煙那隻粘著創可貼的手居然伸了過來,捏住她的衣角。
這女的眼裡像是蒙了一層霧。
“不,”林暮煙下定決心似的說道,“你睡我的房間。”
薑暖以為自己聽錯了:
“林暮煙,你什麼意思呀?”
“沒、沒什麼意思……”
林暮煙的語言居然有些混亂。認識她兩輩子,薑暖沒見過她這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