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即將墜落深淵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鶴卿驚惶地鬆開了手裡的韁繩,雙手抓住座椅兩邊,試圖讓自己不被甩出去,她下意識看了看後座的月澤。
沒等她開口,月澤已然抓住車欄,一腳踢開了礙事的車門。
木門來回開合著,發出重重的聲響。
月澤在劇烈搖晃中站了起來,抓住將她與鶴卿阻隔的橫木,來到了車身外側。
隻見她飛身而起,越過車轅拉住鶴卿,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在兩人即將墜落的瞬間,她壓低身子將鶴卿橫抱起來,踏著腳下的木板借力躍起。
竹軒雲影劍在她的身後顯形,直紮入了對麵的峭壁中。
隨著月澤的施法,峭壁以劍為中心凝結出點點水靈,水靈彙聚起來,化作粗壯的冰刺從崖壁上長出。
月澤抱著鶴卿,輕巧地踩著那些冰刺漸漸跳上了半山腰,冰刺在她的腳下碎裂然後消失。
鶴卿嚇得臉色煞白,大氣也不敢出,月澤的身體異常寒冷,施法之時更涼得如同一塊冰。
可憐的小道士被她抱在懷裡,手臂和肩膀都漸漸覆蓋起一陣寒霜,這感覺令她十分熟悉,那記憶裡薄涼的緞帶,竟然與此時月澤衣袍的觸感如出一轍。
她突然想開口問,抬頭卻發現月澤神情痛苦、眉頭緊鎖,似乎對此刻的情形頗為不滿。
因為慣性,鶴卿的頭枕正在她的懷裡,手臂更是碰到一處柔軟之地。
她稍稍挪動手臂,想避開此時的尷尬位置,抱著她的人卻用更大的力氣限製了她的亂動。
月澤屏住呼吸,試圖保持專注,她飛快地計算著冰刺的位置和可以承擔的重量。
現在她的懷裡抱著一個人,若不慎摔下去,這小道士肯定沒命。
飛揚的烏發落在了鶴卿的臉上,此時竟然泛起微微的粉色,眼前一片模糊的她乾脆閉上了眼睛。
幾分鐘後,兩人終於順利到達了淩霄門,門口除了守衛弟子外沒有多少人。
鶴卿的腳剛沾地,就被重重地推了出去,她來不及反應,摔在了地上,手掌當場蹭破了皮。
而那罪魁禍首卻全然沒有道歉的意思。
月澤揮了揮衣袖,隻看了她一眼,就捂著口鼻快步離去。
鶴卿聞了聞自己身上的衣物,並沒有奇怪的味道,而且昨日她剛換洗過,為何惹了滄水殿主這般嫌惡?
她剛才救人時明明那麼帥氣,剛到山門就變了臉,上次在棲梧亭也是,月澤沒說兩句話就突然和玄柯打了起來。
鶴卿不由得想,這滄水殿主可真是翻臉如翻書。
“玄冰,我的玄冰。”
前方有人念叨著走了過來,定睛一看居然是虛火殿主硯離,他剛從鹿車上下來,就著急地張望著四周。
硯離的身後跟著他的親傳弟子李剪。
“師父,師父您慢點!都說了我來替您拿就可以了,你何必親自來這人多雜亂的淩霄門。”
硯離走近淩霄門,看到了坐在地上神色委屈的鶴卿,這個散發著強大靈力的修士眯著眼睛思考了一會兒,彎腰將鶴卿扶了起來。
“尊者?參見硯離尊者。”
“你還好嗎?”
他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抬起鶴卿的雙手查看,隻見掌上一片紅痕。
“我沒事,”鶴卿將手抽回來放到背後,朝著淩霄門努了努嘴,“尊者,您的玄冰在那邊。”
樓閣右側的門廊邊擺著幾個深色的木箱,裡麵隱約可見大小不一的深藍色冰塊,箱外包著厚布,隔絕了溢散的寒氣。
李剪氣惱地說道:“這些淩霄門的弟子是怎麼回事?明明玄冰早都到了,還不送來,一會兒全都罰了!”
見硯離沒有反應,李剪立刻來恭敬地說道:“師父,您回虯華樓等待吧~徒兒現在親自去搬。”
硯離又一次無視了身邊的李剪,他的目光直直看著鶴卿,開口的語氣很平靜,“太冷了,我怕你拿不住。”
有那麼一瞬間,鶴卿覺得硯離的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
李剪又在此時湊上前來,接話道:“怎麼會呢?師父這是小瞧徒兒了。”
硯離笑了笑,獨自走向那堆用獸皮包著的玄冰,彎腰挑出其中最大的一塊,拿在手中反複細看,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十分沉重又極寒無比的玄冰被他徒手捧住,隨著他的身體發出一陣不自然的抖動,硯離的背後隱約可見一枚火焰元輪。
隻一瞬間,他的腕上燃起點點星火,被火靈包圍的他化作一道影子,極快地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地麵隻留下一道被燒灼過的黑色痕跡。
“鶴卿,你回來了?”
蓉七正巧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大串金屬鑰匙,“你那輛雲羅車呢?時間差不多了,該收進去了。”
說罷,她從那堆長得極為相似的鑰匙中準確挑出一把,在鶴卿麵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