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丹卻不同,如果暴露在空氣中,就會自然分解。
人類修士死去,內丹就會消失,妖怪死去,妖丹卻會留存。
鶴卿懷著戒心走近,貓妖的眼睛卻緊緊盯著地上的妖丹,口中斷續地發出幾個詞語。
“離門……凶手,子午……幫凶。”
“你彆輕舉妄動!”
鶴卿舉著劍以防對方偷襲,緩緩退至洞口,從懷中摸出一張信號符。
隨著信符的點燃,隻聽咻的一聲,紅色的小煙火竄上了空中。
“我已發出信號,你也彆想繼續作惡了,你的妖丹會和這兩顆一起被送去鎖妖塔徹底消滅。”
聽到鶴卿的話,貓妖似乎突然受了刺激。
它發出尖銳的嚎叫,四爪趴在地上,弓起身子就撲了過來。
鶴卿以為它衝向自己,便一劍刺去,貓妖的耳朵被割開,頓時鮮血直流,但它的目標卻並非這個灰袍小道士,而是她腳邊的妖丹。
鶴卿隻看到一團黑球趴在腳邊,尖銳的紅爪猛烈地拍在地麵。
貓妖發出了嘶啞叫聲:“交給你們,不如破壞!”
隨著刺眼的光芒,妖丹在它的爪下碎裂,透明的丹殼對半裂開,水銀般的液體濺了出來。
鶴卿見狀後退一步靈巧地閃開,貓妖也趁此機會捂著受傷的耳朵倉皇逃出了洞口。
她本想追出去,地麵上碎裂的妖丹卻發出了異樣。
小道士的眼睛緊緊盯著地麵的變化,銀色液體通過石頭的縫隙滲入了地底,有什麼東西在裂縫間動了起來。
在這滿是沙礫的乾枯石穴地麵上,鶴卿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她伸出手去想要觸碰,想要確認這一切是不是妖魔創造的幻覺。
蓉七曾告訴她,幻術帶有視覺和聽覺的欺騙性,但觸覺卻無法創造。
於是鶴卿伸出手抓住了眼前的東西,令她驚訝的是,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掌心傳來真實的觸感,有東西正漸漸蘇醒,她手腕上的玉鐲開始微微發燙。
模糊的記憶和細碎的耳語在此時不斷回閃,鶴卿忽然雙腿一軟,就這麼跪了下去。
“願你與……”
*
回去的路上,鶴卿失神地在林中來回打轉,渾渾噩噩的她不知不覺來到了當初村人遇襲的小徑。
一盞盞奇異的燈火懸掛著,點綴了不起眼的小路。
這些橘子大小的燈籠殼裡點著小小的蠟燭,三五成群地掛在兩側的樹枝上。
它們就是節節燈,在渡厄節的傳統中,人們點燃節節燈,將冬青葉撒在地上,死去的人就可以順著這些燈火和葉片的指引回到親人身邊。
路中不遠處站著一個男子,他正在點燃節節燈的燈芯,他站著的樹乾底部散落著不少青色的葉片。他伸手調試著一隻小燈籠,這隻特彆的燈籠上綁著一枝雛菊,花苞蜷縮著,似乎還未盛開。
這幾天的氣候突然轉涼,恐怕它已不會再開了。
見鶴卿走近,男子向她搭話:“你也是來祭拜的?”
鶴卿點了點頭。
中年模樣的男子露出了一絲笑容,他以為鶴卿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來到這裡,便收起了手中的火折子。
“我的母親喜愛小雛菊,年輕時,父親總會為她折一枝戴在頭上。”
鶴卿看著男人的眼睛,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她不敢說出這些人是因為她才被妖魔襲擊。
男子見她不說話,又主動開口問道:“看樣子你是離門弟子”
他打量了鶴卿的外門衣著,這個穿著灰衣的小道士看起來普普通通,印象裡的離門弟子總會結伴而行,她卻孤身一人。
“妖魔橫行,離堯腳下居然也會出這種事情。也不是責怪你們,但是如果能更小心一些。”
鶴卿沉默許久,最終還是決定告訴他真相,“其實這些都是我的錯,是我送他們下的山,然後被妖魔襲擊……都是我沒能保護好他們。”
“你?”
男子起初沒有明白鶴卿的意思,他反複思索著,終於從她的眼神明白了其中的含義,那一瞬間,他手裡的火折子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微微咬著嘴唇看著麵前的鶴卿,半晌,他鬆開了越捏越緊的手,蹲下去撿起了沾了泥土的火折子。
“母親她……以前總誇你們離門的行俠仗義,武藝高強,雖然會造成一些破壞。”他在地上蹲著沒有起身,明明已經將火折子抓在了手裡。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站起來說道:“你能撿回一條命真是太好了。”
“對不起,如果我能……”淚水模糊了鶴卿的視線。
男人撓了撓頭,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妖怪的確凶殘,帶回去的遺體我們都看了,請你……請你以後還要幫更多人啊,小師父,畢竟誰都有自己的朋友和家人。就算到了我這個年紀,聽到消息的時候,還是覺得天都黑了。”
鶴卿再也聽不下去任何一句,隻能抹掉眼淚,儘快轉身逃離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