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當日玄柯殿主救了我之後,留下來的靈藥。”
“你這麼篤定?”
“自然,這是果師兄告訴我的,當日這瓷瓶是和我一起回來的。”
“噗嗤~”
鶴卿一時失神,那是傳聞中冷若冰霜的滄水殿主的笑聲?
她驚訝地抬頭看月澤的臉,金色的眸子裡卻和剛才一樣淡漠平靜。
難道是自己幻聽了?
鶴卿覺得,自從踏進這屋子,便被這醉人的桂花香氣浸染,整個人都恍惚了。
“怎麼,喜歡我的臉?”
她的眸子裡是鶴卿看不清的神色,但這確實是明知故問了。
這樣俊俏卻又不失溫柔的麵容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呢?
“我剛才聽見……”
鶴卿的臉頰染上一陣緋紅,竟覺得月澤此時的眼神十分溫暖,起初那份隱隱的害怕也在她的注視下消散了。
難怪孫小桃說滄水殿主的追求者也不在少數,即便冷酷無情,又有幾人可以控製住情不自禁流轉向她的目光呢?
況且對現在的鶴卿來說,那些傳言完全是胡編亂造,滄水殿主明明是這樣的平易近人。
“我確實是因為形貌被師尊看中,收為弟子。”月澤嫣然一笑,“你以為呢?”
“我?以為什麼?”
月澤側過頭,仿佛在等待鶴卿的欣賞,“你以為我樣貌如何?”
鶴卿微微垂眼,竟有些口吃,半天才說出話來。
“殿主自然……風姿卓越,傾國傾城。等下,你說牙商長老是看上了你的美貌?”
月澤笑盈盈的樣子似乎在肯定。
鶴卿還想再問,卻發現月澤眼中的笑意漸漸消失了,她的雙眸突然顫抖起來,呼吸變得急促,甚至當即下了逐客令。
“時間不早了,請回吧”
鶴卿想到了什麼,連忙說道:“上次雲羅車上,還有試煉的時候,都是殿主幫了我。我還沒道謝,謝謝月殿主!”
“不必客氣。”她說完便又背過身去,開始靜靜地欣賞那盆桂花樹。
月澤轉過去了,現在隻看得到那烏黑的發絲和周圍綴飾著的好看的銀飾。
鶴卿覺得有些可惜。
她忍不住地想,為什麼沒有一直看著她的臉呢?
這樣就不會錯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了,不論是冷漠的、歡喜的,抑或是悲傷的,她都想一直望著。
“弟子告退!”
她為心中所想而震驚,慌亂地轉身離開房間,一邊不斷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因為桂花太香了的緣故。
鶴卿退出了房間,走過了曲折的回廊,又路過院中央的盎然亭。
她這才想起來藥廬的承盤被她留在了屋內,此刻空空的雙手令她錯愕不已。
為了拿東西,鶴卿又走了回去,繞過曲徑通幽的竹枝小路,小跑著返回月澤的屋子。
天已經完全黑了,走廊裡閃爍著形似鳥獸的盞燈,青綠色的藤蔓卷曲著攀在門廊上,被晚風吹拂,像是在偷看的玩鬨小童。
透過半闔的梨花木房門,鶴卿看見月澤站在書桌旁,出神地在想著什麼。
目光所及之處,正是那塊青瓷瓶的殘片。
這是一個如此普通的藥瓶,裡麵裝的不過是最常見的白露丹,她卻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試探著想要觸碰,卻又很快縮回手來。
一塊碎片至於嗎?
鶴卿歎了口氣,這感情中的女子啊,就連貴為滄水殿主也不能擺脫這份糾結。
就算是玄柯送給彆的女弟子療傷靈藥,月澤也不至於吃味成這樣。
她是滄水之長,長得又美,修為卓越還受到許多人的愛慕,何至於此呢?
之前趙果總愛念叨,修道之人要清心寡欲,戒色戒狂,飲食忌辛辣,早睡早起。
鶴卿在心中默默告誡自己,倘若有一天遇到了喜歡的人,她一定要保持初心,絕不因五色而目盲困惑。
但之後看到的一切卻讓她大驚失色,再也沒法思考什麼醒世格言。
屋內的月澤身體突然僵硬,她扯緊了自己的緞帶纏腰,撐住桌子,捂住口鼻,就像要吐出來一樣。
潮紅之色湧上了她精致的臉頰,她顰眉痛苦地喘息著,卻依舊堅持要去觸碰那塊瓷片。
鶴卿幾乎看呆在原地。
月澤似乎頂著巨大的阻力,終於夠著了那塊瓷片。
她緊緊將東西捏在手中,碎片不意外地割破了她的掌心,血液順著指縫流了下來,一滴滴落在攤開的書裡。
那書上用古妖語寫成的字跡被血染紅,紅色穿透了紙張,一點點暈開滲透下去。
月澤將瓷片重重扔在地上,青瓷片的內側沾滿了鮮紅,瞬間被摔成更小的碎塊。
她徹底失去了力氣,就這樣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