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人問診?”
肖若將鶴卿弄歪的素藍色脈枕扶正,問道:“這次是孫小桃的夜語症,趙果的肩頸酸痛,還是蓉七的下巴?”
“都不是。”鶴卿做了一個附耳過來的動作,神神秘秘地說道:“是懷胎了。”
“咳咳咳!”肖若不住地咳起來,本就虛弱的麵色顯得更為蒼白, “是何人懷胎了,現下是何體狀?”
“這……我不能說。”鶴卿有些羞愧地再次壓低了嗓音,“我想……你幫我開些安胎的藥物,另外今日師姐要去給滄水殿送藥嗎?我想替你去。”
肖若聽罷若有所思,“你說的懷胎之人,莫不是月澤……”
眼看實情就要被撞破,鶴卿的表情凝固了。
她也沒想到肖若一下就猜中了,不過也怪自己唐突,月澤那裡明明就沒幾號人物。
但為了滄水殿主的名聲,鶴卿不得不強行否認,還未待她說出口,肖若卻先開口了。
“莫不是月澤雅院的蒙麵侍女?”
鶴卿瞪大了眼睛,迅速將要說的話吞回肚裡,靈機一動回答:“正是!”
隨後她又補充道:“我上次見她,她捂著腹部,麵色通紅,頻頻作嘔,但是沒有看見腹部隆腫,這是要用些什麼藥?對了,此事還請肖師姐保密。”
蒙麵女俠,莫要怪我,這也是為了你主子的名聲。
若是月澤殿主被人發現懷胎,恐怕離堯山有大事發生,那些愛挑刺的仙門又要派人上山討說法了,況且肖若一定不會亂說的。
鶴卿默默打算帶幾個梨子給這位被迫以身護主的好女子以作安慰。
“這我知道,隻是……算了,無事。”
肖若頻頻皺眉,想要寫下藥方的手抬起又放下,看起來欲言又止十分為難的樣子。
“肖師姐,拜托你了,這件事真的很重要。”鶴卿握住肖若拿筆的手再次懇求道。
“那好吧……”
肖若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藥廬弟子素來話不多,保護病人隱私也是行醫之道,她開始低頭寫藥方,“不過,你為何要親自將藥送去?”
“此事不可被第三人知曉,我怕肖師姐你為難,所以由我來送藥就行。”
鶴卿不得已又胡言亂語了一通,終於說服肖若借給她一套藥廬弟子的道服。
她換上那件不太合身的、據說是藥廬小壽用不上的衣服,裝作是藥廬弟子,前去滄水殿送藥。
小壽是名個子不高的男弟子,因為生得白淨初入藥廬被當作了女孩。
而這套借給鶴卿的衣服就是當時弄錯了申請的,後來就留在了肖若這裡。
看著鶴卿換好了衣服,肖若麵色憂愁地吩咐了用藥的方法和時間,“那你且記著,此藥熬好後需趁熱服用。”
鶴卿連連點頭,心滿意足地離開了藥廬,隻覺得今天的肖師姐看起來怪怪的。
解決了手頭的問題,鶴卿卻不敢放鬆,她沿著昨天走過的路來到了滄水殿,又穿過中庭來到彆院。
迎上為自己開門的蒙麵女子,鶴卿著實有些愧疚,她生怕被發現端倪,所以一直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但那女子並沒有為今日又變裝成藥廬弟子的她起疑,隻是同樣禮貌的開門,又領著鶴卿來到了曲徑通幽的竹園,示意鶴卿自己進去。
待跨進院門,鶴卿回頭看了那蒙麵侍女一眼,她正在門口望著,看到鶴卿回頭又向她揮了揮手。
白天的雅院清雅秀美,兩邊的風景和昨天傍晚比起來更加清晰,但鶴卿卻無暇欣賞。
穿過曲折的連廊,她在月澤的屋門口停住了腳步。
她不免想到,昨天就是在同樣的地方,她看見了月澤不為人知的秘密,今日再見不知又會是怎樣的情形。
鶴卿端著承盤走近,隻見昨天的梨花木門已經變成了柚木的,顏色顯得格格不入。
帶著忐忑的心情,她敲了敲門。
過了許久也未有人答複,她思索著昨天也是等了很久月澤才來開門,但是今日的藥需要儘快服下。
她試探了一下藥碗的溫度,然後推了推門。
房門居然沒有落鎖。
熟悉的桂花香撲麵而來,屋裡卻空無一人。
鶴卿將承盤在案桌上放下,想著月澤是否在內室休息。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一陣凜冽的涼意,鶴卿回頭看去,一把冰霜之刃正抵在她的脖子上,刀尖已經開始融化,水滴落在她的衣襟上。
略顯疲憊的月澤站在那裡,雖然她看清了眼前張冠李戴的正是鶴卿,卻沒有將法術卸除。
“又是你。”
她不耐煩地開口,隨後繼續向前,淡金色的眼眸緊緊盯著眼前的人,霜刃也推進一寸。
鶴卿被霜刃逼著向後退去,一路退到了柚木門前。
“月澤殿主,你聽我說……”
她將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做出求饒的模樣,身體連連後退,“我知道你身子不適,這些是肖師姐開的藥,你且把藥服下,我這就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