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兒不必如此,你我之間可隨性些。夫君我這可是有口福了。”梁銳嘴上說著夫君二字,心裡也不由覺得若有妻也應當如此,攬月閣倒是真正讓自己能夠一而再再而三放鬆下來的地方。
洗手作羹湯,這是民間夫妻間的樂事。蘇柔的攻勢可不止如此。
“這是妾身在家時琢磨的香茶。”用過晚膳後,蘇柔端上一盞花茶,茶麵上漂浮著碎乾花瓣,卻沒有一般花茶那般濃鬱的香氣。
宮中的茶水向來是毛尖,龍井,梁銳自覺是個男子,從來不飲女子愛食用的花茶。不過這時氣氛正好,且花茶聞著清甜不刺鼻,又望著蘇柔期盼的眼眸,手控製不住接了過去。
罷了,不過是甜些罷了。
懷著舍命陪君子的心思陪蘇柔抿了一小口。
剛嘗了一口,隻覺得清雅恬淡,十分解渴。覷一眼蘇柔,蘇柔似笑非笑:“陛下以為嬪妾會害您不成,這茶不是女子慣喝的花茶,並沒有加了甜料、紅物,嬪妾覺得陛下一定向來愛喝的。”
梁銳悻悻,覺得自己先前認為蘇柔任性,哪知是錯怪了愛妃。這一口進去,吊著梁銳喝了一口又一口。
白蘭花的香味清新,淡雅,朦朧,用它來熏製花茶最為適宜,即使是最不喜花香的男子也能覺得可以接受。蘇柔知道梁銳不習慣花茶,就先拿了白蘭花茶給其品味。
“這花乾泡出來的茶,色澤墨綠尚潤,香氣鮮濃持久,滋味濃厚尚醇,湯色黃綠明亮,葉底嫩勻明亮,是不可多得的清雅之極品。”蘇柔邊品茶,邊為梁銳介紹。
“愛妃,蕙質蘭心。”梁銳討好地說了句。
蘇柔呶著嘴,難得的嬌俏情態:“陛下喝的是茶,可不是酒水,怎胡言起來,妾身隻是小小的良儀,難能稱愛妃呢?”
“在朕心裡,柔兒便是朕的愛妃。”冷淡的帝皇說起情話來,也是一套套,蘇柔轉眼就可拋之腦後,但麵上一副感動相信的樣子。楚楚的眉眼越發動人。
吃了膳食,喝了盞茶,蘇柔拉過梁銳出去消食。
攬月閣夜景不錯,四處透著皎潔月光,神聖又美好。
攬月樓上,蘇柔早就使人準備好一把古琴。
隻見蘇柔細目低垂,柔軟纖長的玉指扶弄著琴弦,如水的月光輕柔的灑在她的臉龐上,勾勒出個嬌俏的下頜,圓潤的唇形。微微夜風吹過,懶懶飄起幾根如絲秀發,纏在那玉潤如脂的臉龐上。
琴聲嫋嫋,仿佛在眼前展開了一幅水墨山水畫,輕輕的、淡淡的,卻雅致極了。聽著,聽著,彷佛消了心頭鬱氣,讓人的心都瞬間平靜下來。
連窗外樹枝上的蟬鳴聲都慢慢地聽不見了,耳邊隻有緩緩彈奏的古琴聲。琴聲如泣如訴,流轉舒緩。
琴聲悠揚,歌聲如畫。梁銳閉目,沉浸其中,待到一曲終了,婉轉的聲音好似還在耳邊回蕩。梁銳緩緩張眼,讚賞道:“柔兒,素手撥琴,嫋嫋餘音,有伯牙之風,又有歌聲空靈,輕吟淺唱便是繞梁三日不絕於耳。”
“陛下真是妙讚了,妾身如何能與伯牙比,不過隻一點,妾身是認同的,伯牙一生隻為遇到子期,而妾身一生隻為遇到陛下。”說到最後,嬌嬌怯怯的樣子讓梁銳內心大動。
梁銳心下想,柔兒並不知道他曾經見過她撫琴,所以今晚是與那日清秋亭彈的同一首曲子,不過因加了美人歌喉,倒多了點纏綿悱惻的意味。
梁銳心中更加熨帖,更加確定蘇柔當日是真的無意間去了清秋亭,並不是心機之人。
且聽琴音,都帶著與初見時大相徑庭的感覺,心境已與往日不同,曾經聽到的琴音是悠揚自由,如今多了少女的喃喃訴說與源源情思。
越發覺得蘇柔是真正懂自己之人,無論是她的才貌,還是品性習慣,所有所有皆是自己喜愛。
梁銳想起女子殿選時,那一副好字,明秀內斂風華。後頭是琴音,如縹緲仙子,倒是素來稱為仙子氣質的趙綰儀也比不上。今日又聞其歌喉,情濃清冽,令人沉浸而享受。
又想起曾聽一耳朵,自己的愛妃是京城第一才女,在以後的日子還不知要給自己多少驚喜。梁銳眸色微黯,舌頭抵上顎,有些情不自禁,眼眸染上幾分火熱之色。
梁銳牽著蘇柔回屋,抬手揮退了屋裡所有伺候的宮女太監們。
大手一撈,將蘇柔摟進懷裡,蘇柔順勢柔弱無骨地倒在梁銳懷中。她微微踮腳,輕輕啄了下額頭上方梁銳的下巴後,又立刻縮了回去,羽睫抖啊抖的,羞得雙頰緋紅,難得的主動撩撥,讓梁銳內心又酥麻又新鮮,黑瞳也泛起了層層漣漪。
當溫熱的氣息浮在自己的麵上,蘇柔頓時全身酥軟了起來,媚態橫生。梁銳含著她雪白的耳垂,繞過圓潤的肩頭,氣息更加急促。
激動地抱起美人,蘇柔粉麵含羞,服帖地蜷在他身上,拿著濕漉漉水潤潤的眼睛望著他,直把他看到心坎上,把纖腰摟得更緊了,快步走向香塌。聲音帶沙:“安置吧。”
將美人放下,三兩下解了衣袍,覆身上來。不一會兒床榻便搖搖晃晃,蕩出一陣陣輕吟。
……又是一室的春情。
這番柔情蜜意澆灌花骨朵,直到半夜。
紅浪翻被後,二人經過內心與身體上的歡愉皆沒有什麼睡意。蘇柔躺在皇帝的胸前,二人默契地享受這溫馨又安靜的時刻。
突然,傳來一聲尖利的叫喊,接著傳來一陣嘈雜聲。梁銳摟著蘇柔霎時張開雙眼:
“張覺濟,怎麼回事?”
不一會兒,一道惶恐聲:
“回皇上的話,是薛嬪那邊出事了。”梁銳不耐煩,但還是撐著起來,這會兒,張覺濟來到跟前,小聲在梁銳耳邊說了什麼。
梁銳這才準備出去。蘇柔剛想起身,梁銳轉頭溫柔哄著蘇柔:“柔兒勞累了一宿,不必管其他,繼續安歇,朕出去一趟。”
蘇柔聽到梁銳這樣說,也一副信賴的樣子:“那陛下不要太過勞累。”表示了下關心,乖乖地臥在床上,作出聽話的模樣。
梁銳沉著臉,讓眾人服侍著穿上衣服匆匆走了。
待梁銳走後,蘇柔才轉動身體,也沒有派人去打聽,無論今夜發生了什麼事情,第二天問安都會知道。
夜裡微涼,蘇柔睜著眼自己迷糊地想事情,想著想著,想到蘇姚今日救助的宮女,那女子的麵容越發清晰,那是……周微兒?蘇柔驀地驚醒,周微兒她……
是曾經想要複製漢宮未央神話的那人。
蘇柔細細思索,腦海中閃過一道精光,直到熬不住,囫圇睡去。
梁銳去到蕙蘭殿時,裡頭宮侍進進出出,端出來一盆又一盆血水,觸目驚心。雖然薛湘汀已經品級被貶,但梁銳沒有下旨讓她搬出蕙蘭殿正殿,也算是給她留下情麵。不然蕙蘭殿還住著楚悅嬪,雖然是同為嬪位,但悅嬪還有封號,按道理是高於薛湘汀,她卻還在蕙蘭殿的宮閣中住著,其實已然沒了規矩。
來到屋子門口,正巧遇見太醫在張羅用藥,梁銳微微的眯了眯眼,問道:“張太醫,薛嬪如何了。”
“回皇上的話,薛嬪心思封閉,多日抑鬱,這是流產了。”回話的張太醫恭敬地跪在地上,內心惴惴,這半夜被抓壯丁,還輪上這份苦差事。
皇上已經二十有五,卻子嗣不豐,這妃嬪好不容易有了龍嗣,卻硬生生搞的流產,十分害怕皇上遷怒。
梁銳怒氣深重,大晚上被叫起,還被告知這樣一件壞事。
“張覺濟,你們這些奴才都乾什麼吃的,薛嬪什麼時候懷的身子,你們都不報上來的嗎?!”
張覺濟趕緊請罪,皇上怒氣正頂峰,也不敢多說話把自己牽扯乾淨。因此事心中對薛嬪也有埋怨,這事做的,很明顯,皇帝是開始遷怒了。
雖然是質問指責了張覺濟,但梁銳心裡也清楚。若薛嬪事先報給太醫署的人,梁銳定是能夠早早收到消息,而不是現在直到流產了才知道薛嬪懷孕。
屋裡斷斷續續傳來女子哭哭啼啼的聲音。梁銳進了內屋,隔著紗幔,按下煩心,安慰幾句薛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