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寵 (長章)(1 / 2)

黑暗天際慢悠悠地爬出第一道亮光。

張覺濟望望天,瞧時辰差不多了。俯首探身往攬月閣裡屋輕聲:“皇上,皇上,寅時到了。”

過了一會兒,隻聽到裡屋傳出些輕喃軟語,嬌媚動人,令人心癢。他眼觀鼻鼻觀心,好似掌握了關閉雙耳的本事。

梁銳穿著寢衣而出,紗幔落下,隔絕了惑人香氣。張覺濟連忙帶著後邊的一乾宮侍上前服侍。

張覺濟自皇帝小時就伺候在旁,對皇帝的性子可謂是清楚的很,無意間抬頭看到這會見到皇帝嘴角掛著濃鬱的笑,心中一驚。

皇上不是情緒外露的人,尤其是在後宮中,對待美人從來都是淡淡的樣子。哪有這幾次在玉良儀這,心情都十分晴朗舒暢。

這幾日朝堂中事情多的很,若是往常,盛帝一般會直接在養心殿休息了,甚至連平時自己歇息的安樂殿都不回,更彆談有什麼興致駕臨後宮。

這玉良儀本事倒不錯,竟讓皇上為她破了例。張覺濟心中暗暗給自己記下,可彆在什麼事上衝突了這玉良儀。

蘇柔美目輕咪,待紗帳外完全安靜下來,才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直到由襄兒叫起。

襄兒喜滋滋道:“主子,陛下離去時,吩咐今日還會來。”

“嗯。”蘇柔臉上仍帶著被寵愛後的紅霞餘蘊,這方揚唇一笑,滿室清華。如一朵剛剛被澆灌過的花兒般鮮豔動人。

蘇柔懶洋洋地聽著底下宮女閒聊。

“今個兒外麵這日頭灼熱。”

“可不是,這天氣說變就變的,前幾日還有些寒涼,現在倒是炎熱的很。”

蘇柔抬頭望天,今年的老天爺脾氣格外古怪,時而漫天雨露、風馳電掣,時而炎熱如蒸籠,天氣異變的快,又沒什麼征兆和過渡。

前幾天還一直下著雨,如今這幾天卻陽光灼熱,仿若盛夏的烈日當空,空氣中都彌漫著燥熱的氣息。

那幾個宮女才在院子裡待了一會兒,就已經後背濡濕。

蘇柔的身體被空間靈泉改造過,倒是不怕熱,身上溫涼,順滑,舒服,連自己都愛撫摸,何況是梁銳這坐擁後宮的皇帝。所以這幾日,梁銳是極愛到蘇柔這邊來。連那一份作為皇帝的克製都拋之腦後了。

不過,天氣易變,人心同樣如此。蘇柔可不敢就此恃寵生嬌,無所顧忌。還需慢慢地讓皇帝把自己放在心間上,含著生怕化了才好。

蘇柔招來大宮女惠齊:“前些日子,交代你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胃,這招還是從小與杜氏處學的得。宮中的膳食是變著花樣來的,前世蘇柔沒能提前知道皇帝的性情,做事都畏首畏尾,並不在吃食上下功夫。這世蘇柔既然有了先機,當然要好好利用。

“回主子,這膳食房的人一聽我們是攬月閣的人,都先緊著我們來。奴婢瞧著他們近日該研究出那幾道菜肴了。”

惠齊人老實,但不木訥,行事靈活變通卻不逾越,是個人才,像這樣為人牢靠辦事穩妥的人得到主子重用是早晚的事。

“嗯,待會兒你親自去,讓他們都先做一道樣菜來。”蘇柔滿意進度,曼聲吩咐道。

“還有,這天眼見著越發熱了,你也去看看膳食房裡有沒有什麼解熱的飲食,給些銀兩,挑幾樣酸甜可口的,多拿些回來。閣中的人每個都有份,也是給你們提前消熱了。”

“唔……叫著忠文那小子一同去,幫著你點。”

“喏。”惠齊感動地應聲,領了命出去,心裡更是想要把主子交待給她吃食單子的事情做好,也要同他人好好宣揚自家主子的善心善舉。

小恩小惠,收買人心。蘇柔不吝嗇在這方麵多做些事情。

手持著月雕折扇,斜靠在美人塌上,蘇柔近日總覺得全身疲懶,不想動彈。

昨日服侍皇帝,全身都還有些泛酸。她慵懶地舒展腰身,曬著暖陽,轉身想著去天章閣打發些時光。天章閣,那是梁銳的地方,早先蘇柔就求得皇上的旨意,這會兒就想著去尋些書籍來消遣。

天章閣是陛下的個人書籍收藏閣,裡麵倒沒有有關政事的書籍要卷。但因早先出身清流家的沈妃也曾央求過入天章閣被回絕,故此,能夠獲得皇帝同意的蘇柔可謂眾人所羨、榮寵之盛。

蘇柔回來的路上,無意撞見蘇姚“路見不平”的勇事。

蘇姚正在為一落魄宮女解圍。

那宮女滿身臟汙,宮服襤褸,趴跪在地上。

顯然,那宮女一直被他人欺淩而反抗不得。

蘇柔隱在樹後,覺得那宮女十分眼熟。

看著那個卑微的、可憐、狼狽的宮女,看著蘇姚為了那宮女爭執,帶走了那宮女,蘇柔扶起滑落在手腕上的金銀粉繪花的薄披帛,微微思索。

蘇姚倒是真好心。

蘇柔對著跟在身後的包打聽玲瓏悠然問道:“玲瓏,聽說這幾日,我那姐姐與湘汀夫人走的很近。”

雖然宮中姐姐妹妹稱呼多了,但玲瓏這時候不糊塗,立馬心領神會,主子口中的姐姐是她的親姐姐蘇姚:

“回主子的話,瑛貴人這幾日的確總是往蕙蘭殿去。”玲瓏的姐妹們近日裡的八卦都在湘汀夫人身上了,對和她走的瑛貴人都莫名其妙。嘴上雖諷刺,內心卻都有些佩服。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落敗的時候有個人能扶持一把,即使不能,能陪在身邊有個心理安慰也好。

“姐姐的擷芳齋可離這遠著呢,瞧她打扮的樣子,恐怕是去見誰,這路倒是往蕙蘭殿去的。”蘇柔邊說著邊繞道而走,此刻,蘇柔並不想和蘇姚遇上,不然又要演一番姐妹情深,也有些膩歪了。

這幾日,後宮都頗有些安靜。薛家之事已經有了定論,明確牽扯到後宮女子有三人。前幾日就被皇上打發到冷宮去,那三人家中是都明確參與賄賂之事。

也不稀奇,女子的耳旁風是很厲害的,江南那邊想要把手伸到後宮,也是想再添一份保障,隻不過可惜的是這這三個妃子最高分位不過是正五品的嬪位,且早早失寵。

至於湘汀夫人,因父兄不夠謹慎,也的確收了些錢財,即使沒有為江南薛家遮掩什麼,但也給予些方便之門。父兄都撂了職位,按律法流放了。

湘汀這幾日夠抑鬱,幾次求情於陛下,甚至還曾來過蘇柔的攬月閣求見皇上。不過被皇上叱罵,本來沒有受牽連的夫人品階也沒了,貶為薛嬪,一下子掉了許多品級。

大家肉眼可見,湘汀一日日臉色蠟黃下去。哀傷自責的情緒包裹住她自己。這一個月來都沒什麼精氣神的樣子,就連上好白粉都敷不住憔悴神色。

盛帝說到做到,沒有被政事耽誤。下午早早的,梁銳就處理好事情來了攬月閣。一身天藍色的龍紋錦緞袍,腰間佩戴溫潤的和田玉佩,與發髻那同樣質地的簪子相得益彰。梁銳今日不像個帝皇,倒像儒雅倜儻的翩翩君子。

蘇柔福身對著梁銳盈盈一拜,恬靜嫻雅的笑容多了一絲甜蜜,雙眸如秋水般瑩潤,射入梁銳的心間,梁銳隻覺心頭蕩漾。

蘇柔從繡櫃處,取出一錦麵繡著青竹的男式香囊,羞答答地遞給梁銳:“這是妾身這幾日親手繡製,陛下頭痛時聞著能好受些。”

梁銳捏了捏鼓鼓的元寶形小香囊,放在鼻下聞聞,一股淡雅的桃香味飄進,頓覺神清氣爽許多,梁銳甚好奇,剛想問是放了什麼香料,餘光瞥見蘇柔身上“不小心”露出的一角同款香囊,心頭一觸,竟一時忘記要說些什麼。

梁朝的風俗,成對的香囊是定情之物。

蘇柔注意到梁銳神色,心下一定,轉身叫上了今日為梁銳特意準備的膳食。

“妾身從前就想,將來一定要為自己的夫君洗手做羹……”蘇柔露出一時失言的懊悔表情。

梁銳見了,隻覺蘇柔果真是純真可人,且隻把自己當作了她的夫君來看待,心中不由欣喜,對她的喜愛更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