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應下。
梨花沉默下來,到竹林後,方才被惡心到的婦人們目光灼灼望過來,估計看她沒進院,好奇那邊是不是死了人。
梨花不想節外生枝,故意揉了揉鼻子,“那邊有臭味。”
一提臭,眾人腦子裡不約而同冒出‘屍臭’二字,轉而回想到宛若螞蟻窩的蛆,一個沒忍住,再次乾嘔起來。
原本想等她探好路再過去的婦人們決定放棄去農家茅廁的念頭,回去找自家漢子,讓他們挖個坑,抱枯草搭個茅廁。
要在竹林待大半天,沒有茅廁是不便,漢子們當即扛起鋤頭挖坑去,多出的人手則去路邊挖雜草。
老吳氏見兒子汗流浹背,憤怒的罵兒媳,“三娘開玩笑的你也當真?”
真要死了人,村民肯定會告知村長,由村長主持安葬事宜,要知道,前幾日裡正就發了話,各村地界內的屍體各村負責掩埋,若發現哪個村有暴露者,扣糧半鬥。
所以那邊不可能有死人。
想到死人,那些刻意遺忘的畫麵重新湧入腦海。
“嘔...”老吳氏抑製不住惡心感,又開始吐酸水。
老太太看得滿臉樂嗬,見梨花出了汗,替她搖扇子,“待會我讓你阿耶騰個木桶出來,想如廁就去車上...”
車棚前後有竹簾,但要擱置棺材,竹簾被取下來了,老太太道,“到時我和你劉二嬸替你守著。”
梨花如醍醐灌頂,拍頭,“我怎麼沒想到?”
老太太失笑,“阿奶想到不就行了?”
梨花靠過去,腦袋枕著老太太手臂撒嬌,“有阿奶真好。”
老太太頓時笑沒了眼。
祖孫兩其樂融融,和兩個妯娌坐在一起的元氏都快被臭死了。
她向族裡人借了一張竹席,兩個弟妹不由分說牽著孩子就坐了進來,她雖不高興,可她是長嫂,隻能留位置給她們,誰知邵氏一脫鞋,腳比雞屎還臭。
她捏住鼻子,“三弟妹,你多久沒洗腳了?”
這味道,怕不是光腳鑽過雞籠吧?
邵氏也聞到自己的腳臭味了,尷尬道,“幾天吧。”
梨花病後,她寸步不離的守在門邊,彆說洗腳,衣服都沒換過。
見元氏柳葉眉都皺沒了,她問,“很臭?”
“臭不臭你不知道嗎?”同樣被臭得捏住鼻子的趙文茵尖聲質問。
邵氏老實回,“我聞著還行。”
“......”趙文茵張嘴乾嘔,推她,“走走走,走遠點。”
元氏沒有製止女兒的行徑,“三弟妹,要不你去洗個腳?”
邵氏麵露難色,“沒水啊?”
老村長再三提醒她們省著水用,她這時洗腳,不是找罵嗎?不說老村長,單是老太太那關就過不了。
元氏給她出招,“要不找梨花,讓她向老太太討點水?”
老太太最疼梨花,梨花開口的話,老太太不會說什麼。
邵氏心有踟躕,“估計不行,前幾天她要我放她出去,我沒同意,她心裡恨著呢。”
夜間,她聽到梨花罵她重男輕女,疼兒子不疼她。
語氣咬牙切齒的,仿佛要把她生吞似的,嚇得她都不敢閉眼,甚至把兒子送到娘家住了幾日,昨天梨花病好她才敢去接人。
此刻要她找梨花要水,她沒那個膽兒,“大嫂,我穿鞋,腳伸遠點行不?”
不行又能怎麼辦?元氏挪到另一頭,背對著邵氏。
邵氏縮起身,儘可能的離她遠點。
這事擱平時,周圍的媳婦肯定會竊竊私語一番,但她們太累了,昨晚進山挑水忙到快天亮,接著又火急火燎的收拾行李趕路,小腿又酸又疼,哪有精神閒聊?
何況,她們還得做午飯呢。
出來得急,沒來得及準備乾糧,眼下快晌午了,大人不吃,小孩也餓了。
思及此,她們不坐了,找帶了釜鬲的人家商量搭夥做飯,柴火滿地都是很好找,水和糧的話各家分攤。
有釜鬲的人家自知不是擺架子的時候,找好擺釜的地就著手煮飯事宜。
她們生火時,劉二回來了,他記著梨花的話,沒有大聲嚷嚷,而是把梨花拉到一旁說的,“山下共四家人,兩家有臭味,其餘兩家院裡沒人,不知搬走了還是待在屋裡,穀底我沒去。”
穀底房屋密集,他怕驚動大棗村村長,照三娘子的話,村長不是好人,知道他發現村裡的秘密,沒準會殺他滅口。
“三娘子,留在這兒太危險了。”
村裡一戶一戶的死,要麼是饑荒給鬨的,要麼有瘟疫,劉二問,“要不要告訴老村長?”
“暫時彆說。”梨花沉吟道,“這會兒又熱又曬,趕路的話好多人受不了,要不你守在這兒,發現不對勁立刻喊人。”
眼下隻有這樣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