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回答得乾脆,“疼啊,但想到嬸娘堂姐們能安心如廁,這點疼不算什麼的。”
這話讓在場的人心軟得不行,不怪趙廣安疼這閨女,就這嘴巴甜得,擱誰家不喜歡啊?
趙家大房的堂伯道,“你歇著,我們來,很快就弄好了。”
梨花家四頭牛,一頭借給了四叔,一頭借給了他家,幫他們省了不少事,怎麼忍心看梨花做這種粗活。
他彎腰奪梨花懷裡的枯草,梨花抱緊不讓,撒嬌,“堂伯,我想做,你就讓我試試嘛,我不搗亂的。”
再過些時日,北上的難民越來越多,不趁早把皮磨厚點是要吃苦的。
對著這麼一張粉雕玉琢的臉,誰舍得拒絕?
“堂伯教你。”
梨花沒乾過活,手不夠靈活,有些地沒堵嚴實,有些地的樹枝又被她弄歪了,但沒人苛責她做得不好,反倒一股腦的稱讚。
“不愧是說書先生啟蒙的,三娘做什麼都有模有樣的。”
“是啊,我家娃要像三娘這麼省心,我睡著都能笑醒。”
“誰說不是呢?”
小姑娘錦衣玉食慣了,出門竟不嬌氣,還搶著活趕,一時之間,全是讚美之詞,以致快睡著的趙鐵牛忍不住問趙廣安,“三堂弟,你怎麼把三娘教得這麼好,教教我唄。”
趙廣安麵朝拴牛的樹木躺著,眼皮猶如千斤重,腦袋也昏昏沉沉的,聽到這個問題,敷衍道,“有啥好教的,茶館一壺茶,其他交給說書先生唄。”
“……”
這個回答太花錢,趙鐵牛不得不放棄。
茅廁搭好,梨花像昨天一樣圍著釜轉了一圈,然後回去給牛趕牛蠅,她怕牛蠅叮她,不敢像拍蚊那樣把它拍死,隻能不停地扇扇子。
牛趴著歇息時,劉二回來了。
“昨天被搶的老丈一家在咱們身後,其他沒發現異樣。”
梨花看向車旁打鼾的趙鐵牛,思量道,“白天你警醒點,夜裡讓鐵牛叔換你。”
“好。”
估計累狠了,釜裡的飯煮好都沒人醒來,老村長讓孩子們先吃,梨花攤的餅子沒吃完,繼續嚼餅子,晌午時,她看到昨天的老丈一家走向榕樹,很快,那個請求和她們一塊去縣裡的中年漢子走了過來。
梨花心思一動,迎了上去,“我帶你找四爺爺吧。”
老村長不知從哪兒挖了些樹根回來,正熬水,走到釜前,中年漢子愁眉不展,“老伯可認識那些人?他們的糧喝水沒了問我們借…”
老村長指指自己的喉嚨,中年漢子為難,“我們的糧和水剩得不多,借給他們,隻怕我們也不夠。”
不借的話,怕那些人動手搶,隻盼麵前的老伯認識那群人,能救濟一些。
老村長皺眉往竹席看去,梨花心下了然,“四爺爺,你比劃,我懂。”
老村長看她一眼,指了指被族裡人圍著的木桶,梨花開口,“四爺爺想給他們水?”
老村長點頭,又指旁邊的釜,梨花道,“想給他們吃食?”
老村長再次點頭。
梨花拿了碗走向木桶,“四爺爺,你看著火,我給他們舀水去。”
因為要搭夥煮飯,各家拿出的水單獨存放的,梨花舀了兩瓢水和兩勺稷飯托中年漢子送過去。
中年漢子如釋重負。
梨花目光鎖著他,他走到榕樹下,老丈先是滿臉感激,然後便誠惶誠恐的瞧了過來。
見梨花盯著他們,踉蹌的跑去林子摘了幾片樹葉,食物往上一倒,畏畏縮縮的跑了。
中年漢子過來還碗時有點尷尬,拿了好處連句感激的話都沒有,多少有點不懂規矩了。
梨花不與他多言,接過碗就放回筐裡去了,待趙廣安醒後,把事情的起因經過說給他聽。
睡了一覺,趙廣安嗓子有些沙,“人心叵測,估計覺得咱們彆有用心所以躲得遠遠的吧。”
誰讓他自稱西山村人呢?
梨花貼近他,“阿耶不覺得村長爺的做法欠妥?”
“…”趙廣安不知女兒對四叔哪兒來的成見,好笑不已,“覺得你四爺爺做錯了?”
舀水喂牛時他看過了,族裡的糧和水撐到縣裡不成問題,贈那些人糧和水,無非不想節外生枝。
追根究底還是那句,族裡人再多,真打起來,免不了有人受傷,無論誰受傷都得遭罪,還不如送些食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