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又是鐘聲。
冷風順著衣領灌進脖子,地上白茫茫的一片。鵝毛般大的雪花隨風飄散,散落在蕭鹿臉上。
很冰,蕭鹿動了動蜷著的手指,聞到了寒風中冰渣子夾雜著鮮血的味道。
應該是他自己的鮮血,墜樓時留下的。但是夏天為什麼會下雪呢?
蕭鹿睜開眼睛,看著城市的霓虹燈光,正前方是一個酒店。閃爍的燈牌上寫著:四季平安酒店歡迎您!
蕭鹿撐著手肘坐在凹陷的車頂,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也感覺不到疼痛。
昨天是他第一次死亡,原來死而複生是這種感覺。奇妙,不真實,像做了一個夢。
以前男人在的時候,他體會不到這個感覺。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男人總是很倒黴,死了很多次。但那個男人又很好,會保護他,引開危險。
那個男人……對,那個男人。
蕭鹿迎著風雪跑到那棟破舊的高樓下,在那個男人死去的地方。什麼也沒有,他沒有在一次複活。
“他,真的死了……”蕭鹿的眼眶發熱,鼻子也有些酸澀。他走進前麵不遠的花店,買了束花,一束不知名的花。
渾渾噩噩地付了錢,在這裡是不用付錢的,但在正常世界,是要的。
蕭鹿把花放在男人掉落的地方,算是哀悼吧。
蕭鹿在雪裡站了很久,黑色的衛衣被雪覆蓋成白色。半個小時後,雪停了。
拍了拍肩膀上的雪,看著漆黑的天空蕭鹿漫無目的地走在城市裡。
地上的雪不一會兒就融化了,就和沒下過雪一樣。城市又是乾燥燥的。
打開手機燈,照在漆黑的路麵,城市的斑馬線都掉漆了,一塊一塊的。這是個破舊的、被遺棄的城市。
走了大概十分鐘,蕭鹿聽到了利器磨地的聲音,斷斷續續聽不真切。
蕭鹿用手機燈照了照身後,燈光下是細小的灰塵,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蕭鹿拐進一家小賣部,在確定安全後找了張寬大的椅子躺在上麵。現在才一點半,他可以在睡一覺。
明明什麼也沒做,卻覺得很累,想睡。
“謔—謔——”
睡夢中刀尖擦地的聲音一直揮之不去,在腦海中不斷回響。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突然,蕭鹿睜開雙眼,瞳孔緊縮,雙手死死抓住木柄。
鋒利的斧頭在額頭上方泛著寒光,再晚一秒。這把斧頭就會劈開他的腦袋。
突出的眼睛,血紅的舌頭,咧開的下顎。看著眼前這個怪物,蕭鹿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怪物向下用力,斧尖離蕭鹿近了些。兩人就這樣僵持著,直到怪物下顎流出的一滴血滴進了蕭鹿的右眼裡。
蕭鹿眯了眯眼,腳上一個用力踢開怪物。快速拿了瓶礦泉水就跌撞著跑出小賣部。
邊跑邊擰開瓶蓋,蕭鹿仰頭將水倒在眼睛裡,用手揉洗了幾下。還是看不太清。
不僅如此,右眼開始傳來巨烈的疼痛,並流出血水。那怪物的血有腐蝕性,此時蕭鹿的眼睛正在慢慢被腐蝕。
蕭鹿踢到了路邊的垃圾桶,摔倒在地。怪物找到機會,上去就是一斧子。
“啊—!”蕭鹿沒能躲開,硬生生抗下了這一擊。斧頭劃開後背上的皮膚,一時間鮮血直流。
怪物聞到血腥味看似更興奮了,嘴上發出刺耳的叫聲。
怪物隻能存在半個小時,這個蕭鹿知道。顧不上後背的疼痛,蕭鹿跑進一棟廢棄建築樓裡,躲藏在角落。
此時怪物正順著地上的血跡提著斧子尋找他,蕭鹿背靠在冰冷的鋼板上,後背生涼刺痛。
蕭鹿嘴唇發白,開始冒冷汗。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右眼已經開始大範圍潰爛了,那種疼痛是鑽心的。蕭鹿緊咬著下唇儘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以免讓不遠處的怪物聽到。
後背突然變得灼熱起來,火燒一般的疼。蕭鹿咬著自己的手臂,幾滴淚水從眼角流出,整個人蜷縮起來。再這樣下去,不是被怪物砍死就是疼死。
怪物在蕭鹿身後停下,靈敏的鼻子嗅到了血的味道。
突然,蕭鹿拿出手機丟到鋼板上。手機落下時發出清脆的響聲,這也讓怪物鎖定了他的位置。
蕭鹿知道自己必須做出選擇,長痛不如短痛,與其慢慢被腐蝕不如來個痛快。
怪物快要消失了,時間已經不多了。
斧子從頭頂落下的那一刻,蕭鹿竟然感覺不到害怕。對現在的他來說,這可能是一種救贖。
明天的零點,他又能擁有一副完整的身體。
“咻——嘭!”
城市上空燃起了煙花,一個接著一個。煙花的光芒照亮了廢棄建築樓裡殷紅的血滴。
“滴—嗒—”
在這座城市的西南方,有一群人正在放煙花。
“幾點了?”一個男人問。
“三點二十一。”一個女人答。
女人接著又說:“除了我們還會有其他人嗎,看到這些煙花的話,能找到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