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的江湖很熱鬨,而作為探查天下的箭查司自然在旁冷眼旁觀。
更夫敲醒第三便鑼鼓,箭查司裡卻依舊燈火通明,文書麵前案幾上的紙張筆墨還未乾涸。
此地的銀箭使者協同縣衙處理好客棧的火災,便急忙趕回來,今天可是有位大人在此。
那位大人還維持著他離開時的動作,手上拿著的畫本子和他的身份地位完全不搭。
誰能想到堂堂箭察司的掌司史,年至不惑,不愛金銀珠寶、不愛香車美人,獨獨喜歡看畫本子。
見他回來,梅知許放下畫本子認真聽他彙報結果。
“啟稟掌司史,沒有人員傷亡。聽說書寒鴉中午來的時候就給過客棧掌櫃一筆錢,把所有的客房都包下,所以裡麵沒其他客人。吳業光因為在單獨的客房,所以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梅知許“嗯”了一聲,拿起畫本子繼續看起來。
盞茶功夫,見銀箭使者仍舊未動,又放下手中的書,主動詢問道:“有事?”
銀箭使者撓撓頭,愧色道:“我在想書寒鴉贏了武器又去當掉,不怕引起眾怒嗎?”
按照等級來說,銀箭使者是配不上梅知許給他答疑解惑的。但梅知許這個人,隻要彆人問了他,他就一定會回答。
“眾怒?這江湖要還有點血性,就不會在葉隨風死後沒有一個站出來主事,也不會在自己的親朋好友枉死的時候隻關心自己的利益而放棄追查。”
就說前雲南王,他的兒子們忙著搶奪王位,他學藝的門派選擇明哲保身,根本沒人關心他的死因。
銀箭使者有點不太明白掌司史的話,但也不敢細問,怕被覺得愚笨難教,於是換個問題:“為何書寒鴉找信南山幫他押注,怎麼看應當也是那三位世家公子更有身家。若是出現變故,按照這三位公子的個性,寧肯自己掏腰包也不會讓旁人吃虧。”
“你說的的確是很多世家公子的特性,重名。不過世人看到的這隻是表象。誠然在不觸及到核心利益的前提下,那自然會維持世家名聲。但若是盤根錯節,家中主事之人便不會允許他們參與其中,到時候一聲令下將他們扣在家中,他們也無可奈何。三位小子的身份你也知道,他們現在連獨當一麵的能力都還沒有。這個書寒鴉年紀不大,倒是對這些門道清楚的很。不過我想他可能隻是純粹看到那三位小公子初來乍到故意為之,削削他們的銳氣。”
銀箭使者糊裡糊塗的點點頭,又問道:“那雷姑娘呢?這豈不是個機會。”
“雷慕的確有自負的資本,她在霹靂堂算是年輕一輩裡麵的佼佼者,隻可惜被逐出霹靂堂後心浮氣躁學了一些雜本事。而且沒有霹靂堂這個背景,她在這偌大的江湖就不夠看了。書寒鴉或許就是看重這點,才故意選和她一起的信南山而不選她。其實投注這種事,他自己就可以,卻偏偏弄的這麼複雜,恐怕純粹是個人興趣。”
“什麼興趣?”銀箭使者追問道。
“玩弄人心。”
銀箭使者還想問更多關於書寒鴉的事。書寒鴉似乎年齡比自己還小幾歲,可怎麼給人感覺那麼老謀深算。但梅知許已經重新看起畫本子,他不敢打擾,隻能遺憾地悄然離去。
江湖有江湖的交鋒,朝廷也有朝廷的戰場。
就在居月白離開元城的第二天,朝廷的人馬便趕至元城,隻是被小發攔在門外。小發自從迷上居月白之後,天天無償來守門。
領頭的是嗣秀王李治檢,他有心在這位城主麵前耍耍威風,誰知等半天隻等到個小廝拉開條門縫露出半個頭來。
“聖上密文,請居月白出來。”李治檢微抬著頭傲視著小發。
“不在。”小發言簡意賅。
“那速派人去找。孫要仿呢?讓他出來。”
“他也不在,找他去衙門啊,這是白月居,難道你不識字?”小發的語氣甚是認真,他是真心這麼以為,“居道長常說要多讀書,識文斷字才不會活的糊塗。”
這話氣得李治檢拔刀就想砍死他。然而小發有著豐富的守門經驗,提前預感到危機來臨,瞬間就把露出的頭收回來,“碰”的一聲將大門關上。
經過的鐵古聽到動靜便駐足詢問,得知來龍去脈,當即衝小發比起大拇指。一言難儘的他趕忙加快步伐出去看看人還在不在。
李治檢沒想到一個小廝這麼猖狂,愣在那裡還未離開,倒是讓鐵古趕上。鐵古看著拔刀四顧茫然的李治檢,趕忙率先抱拳示好:“這位大人有禮,不知有何事,小人可以代為轉達。”
誰知調整好情緒的李治檢對他根本不屑一顧:“聖上密文你能代為轉達嗎?”
鐵古笑笑:“那是自然不能的,那就請大人等我家主子回來再傳達聖意吧。”
李治檢早就在旁人那裡聞聽居月白囂張跋扈,沒想到連帶下人都這麼目中無人,連歎三聲“好啊”:“肅慎大軍能等你家主子回來再發兵嗎?此事也沒指望你們,從來江湖朝廷兩不沾,沙場的事以後不勞他費心。”
鐵古頓時正色道:“白月居的人不食朝廷俸祿,沒有義務擔君之憂。我們上陣殺敵隻因為我們自己願意,和朝廷無關。不過閣下的話我會帶到。”
隨後便不管李治檢,回到府中讓信鴿傳信,並將府衛清點好,以待居月白的命令。
做完這些他還是不放心,又遣人快馬加鞭前去武當將此事當麵告知。
半夜接到報信的居月白在笠日一早便已折返。
按照常理,家中有客,主人縱然昨夜無法招待,今日也應打個照麵,否則太過失禮。
蓮花舫管事來給吳業光彙報的時候,他卻見怪不怪。
“意料之中。書兄你想知道原因嗎?我給你還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