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床上依舊昏迷之人,便將這三件物什都藏在了身上,待她藏好,外頭十一同莊娘子也已經將守衛放倒拖了進來。
莊娘子看到榻上之人,袖間匕首在握,當下便要對胸插上一刀。十一見她如此隨即便用劍將她挑開了。
“莊娘子,你莫忘了答應我的事。你如果還想要保住全島上下的性命,便必須留他一命。”
沈清晏將門閉上,壓低了聲音。“若無此人當眾與你對質,萬一島中尚有他的餘孽,你如何能讓眾人與你同心?”
莊娘子隻得憤恨甩袖,三人將那名二當家擄了離開,帶到了寨子最中間的高台之上。這裡本是寨中人平素裡歡慶所在,故而中有高台,邊上還擺了戰鼓。
因莊娘子自幼長在此處,一行人順利避開寨中人來到了這裡。十一將二當家重重摔在高台之上,如此重壓那二當家自是吃痛醒了過來。
十一將那人拽起來立好,沈清晏又取下發間簪子,將此物抵到了二當家的後頸處。“戰場之上若有兵士傷了脊骨,大多便再也不能直立行走了,此事,你可聽聞過?”
那二當家忙點了點頭。
“我這簪子在的位置極好,若我紮下去上下擺動,我可以保證你下半輩子永遠隻能躺在床上,爛死在床上。”
“哦,如果運氣好的話,興許這根手指還能動。”她抬起自己的手,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動了動,而後又垂下手。
“所以,什麼話該說……”沈清晏頓了頓,將藏在袖中的令牌露一個角,隨後抬了手。“什麼話不該說,你自己掂量。”
那二當家見得她這一通行徑,嚇得身子站得更直了些。沈清晏滿意地將手收回,一旁十一已經開始擂鼓。
鼓聲振聾發聵,一下一下如巨石落水,蕩出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寨中民眾皆聞得此言紛紛提刃前來,待他們來到高台之下卻見二家當已被縛與台上,而旁站著的正是那位被‘擄’走了的莊娘子。
民眾議論不已,莊娘子高聲將事情經過詳細說明,而那二當家此時已為魚肉,為保性命也隻得將事情如實說明。
沈清晏雖不知此人為何會有荇林軍的令牌,但經方才一通威逼,量那人也不敢全盤托出。眼見他隻揀了殺害寨主一事來說,沈清晏心中也安定幾分。
此間事情方畢,高台底下已是群情激昂,紛紛嚷著要他填命。
“各位,他之身死不過就是一條人命罷了,可若他身死那你們身上的臟水就再也洗不清了。”
沈清晏自後上前幾步,道:“如今聖上已有敕令,朝中兵馬不日就會攻上島來,屆時你們就落了下乘。”
“莊娘子為何能忍下殺父之仇不報?便是為了替列位著想。於莊娘子而言,她恨不得當下就一刀宰了此賊。可她還是忍了下來,因為此人必須活著,如此才得已向朝中有個交待。”
台下眾人麵麵相覷,心中自覺沈清晏所言有理,又覺得此仇不得報實難安枕。
“此賊之罪自有律法誅之,各位不為自己想,也當為子孫後代想想。難不成,你們就希望他們永遠都為匪寇?”
沈清晏的言語清清冷冷,語調雖不高卻十分有力。
台下一老者看了看眾人,上前拱手道:“這位娘子,可是朝中人?”
“妾隻是大稽子民,並無朝廷官憑。”沈清晏又還一禮,道:“妾隻是不想諸位隻因一步行錯,便要獲覆巢之災。”
莊娘子見話已經說到此等份上,便也開口道:“諸位叔伯,阿爹在生之時就隻是想咱們都能好好活著。如今阿爹不在了,我自知自己年歲尚小不足以領著諸位,可我也希望咱們大家夥能過得更好。”
“如今便有這樣一個機會,我想試試,也請諸位相信我。”
島中諸人此時心中已有動搖,他們皆是受過苦難之人,誰都想能過得更好一些。
有誰願意天天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大家都想過上平靜安定的日子。
“不如這樣,明日就由我與莊娘子領著此賊出島,同朝中將領言談。待一切商定後,再讓莊娘子轉述一二。”她看向方才那位老者,又道:“或者,老丈與我同去,莊娘子留在此地也是一樣。”
“可。”
那名老丈年歲已高,在寨中又頗具聲望,有他點頭自是無慮。再者,此老丈心中也有旁的盤算,畢竟他年事已高,若被朝中之人所害也可保護後生年輕者一命。
幾番商定之後,天已漸明,沈清晏與十一帶著那名老者與那二當家一起登上了一葉小舟。行出濃霧時,就看到好些船隻停在前頭,船上所懸旗幟赫然寫了個‘柳’字。
待沈清晏一行人上船之後,便被人領著去見了柳夙與軒州刺史。
“妾拜見世子,幸不辱命。”沈清晏頭戴幃帽,稍稍行禮。柳夙聽得此言也明了她的意思,著人將二當家看押,又著人善待隨行老者,這才領著沈清晏一道行至船艙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