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心中這般想著,麵上卻揚著一臉裝模作樣的笑,假惺惺地道:“殿下真厲害!”
蕭恕聽著這話微覺不適,轉頭之後又對上她那一臉過於燦爛的笑容,當下便眯了眼睛:“有話直說,彆在心裡頭盤算。”
相較起她與徐家兄妹相處的時日,蕭恕與她相識的時日確實少了些。但是,蕭恕知曉,但凡她臉上掛著這樣的笑,心裡頭定然是存了盤算的。
眼見被拆穿了,沈清晏也不再端著裝著。“白鷺的性子慣是直爽,一向有什麼說什麼,也沒個眉眼高低的。不過,這說來也怪我,自小就沒幫著管住她這張嘴。”
“殿下心胸寬廣,向來霽月清風,便也不要同她一個做奴婢的計較了。”
蕭恕微微勾唇,道:“你還真的挺在意她的。”
“自我記事起,一直與我朝夕相伴陪著我的隻有三個人。”沈清晏又撿了一塊石子, “現在隻剩下她了。” 這次,她沒有再打水漂而直接投進了水裡。
十一雖是跟著她一段日子,但之後就一直在外拜師學藝,在去年春天的時候才回到元京。她雖時常會去衛國公府,但都隻是當日拜會,當日回府,鮮少有留宿之時。
算來算去,一直陪著她的人除了秦汐與容月之外,可不就隻剩下白鷺了麼?
蕭恕瞧著她神情有些落寞,想著她必定是想到了自己逝去的親人,輕咳了幾聲。
山風夾帶著林子裡獨有的氣息撲過來,吹亂了沈清晏的額發。她抬手微攏了攏,又見攏不妥當就直接蹲了身子掬水弄濕了手,強行將額發壓了回去。
蕭恕還從未見過如此行徑的女子,正想要開口說些什麼,那頭風逐就跑了過來。眼見著他們相互耳語,沈清晏自知不好長留,便直接行禮告退了。
是夜,沈清晏方躺下沒多久,外頭就起了騷亂。白鷺執著劍護在沈清晏跟前,十一掀開帳篷言道外頭起了山火。
她們一行人跑出去,便見四處皆有火團,風逐護在蕭恕身側,周邊已有隨侍打水前去滅火了。
沈清晏看了看那火光之處,在夜幕當中那處亮光甚是明顯,眼見著已經有十幾人前赴後繼地跑過去滅火,可火勢卻未見減小。
她覺得有些奇怪,正穀欠同蕭恕言說,卻見蕭恕偏頭同風逐說了些什麼,隨後風逐便高聲令眾人戒備。
蕭恕有眾人護著,沈清晏被十一與白鷺一前一後的護著,一時間四周除了樹木被火燃燒後所發出的聲音之外,再無其它。
驀地,天空中忽來無數中沾有火油的箭矢,它們劃破天際如同天火一般落在帳篷上,瞬間火光四射,熊熊烈火燒毀了帳篷烤得人生疼。
一行人隻能離開帳篷處,先往河邊退去。
她轉身看了看身後的河水,染了夜幕的河水如同墨缸一般,深不見底讓人害怕。她瞧著前頭的熊熊烈火,轉頭又瞧著反著火光的河水,心中忽覺不好,大聲道:“彆靠近河!”
蕭恕:“彆下水!”
二人忽然都扯了一嗓子,眾人回過神來向中間靠攏,隻見從河水之中忽然越出一行人,他們手持弓箭對著蕭恕便開始放箭。
眾人以劍擋箭,那頭水底下又冒出一行人執刀上岸開始進攻。他們每一步皆有章法,看得沈清晏心中一陣驚愕一陣害怕。
她連忙囑了十一去護著蕭恕,又扯著白鷺道:“等下若見著不對,就即刻去護著殿下,他若有事,咱們全都得給他陪葬!”沈清晏知曉白鷺的性子,怕她不肯,又道:“我有法子護住我自己。”
要是蕭恕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卻能完好的活著,隻怕景帝第一個拿她祭刀。
眼見十一與幾名刺客膠著,又有一行人圍攻過來,白鷺看向沈清晏,當下便將她推到了蕭恕身側,急道:“帶姑娘走,我們斷後!”言罷,她就與風逐站到一處。
蕭恕拉著沈清晏,二人騎上一匹馬便疾馳離開營地。
長夜難極,長風無息,樹木燒毀所傳來的氣息中夾雜著些許血腥氣。她被蕭恕護在身前,二人同乘一騎在黑夜之中奔逃前行。
身後有羽箭襲來,蕭恕攬著她身子閃避,身下的馬匹忽然一個趔趄,他們二人便都滾了下去。蕭恕將她護在胸前因勢在地上滾了幾圈,隨後就拉著她又鑽進了一側的林子當中。
這是一個竹林,不同於方才歇腳的樹林,竹林之中縱使長竹生得再密都不足以作為藏身的遮擋。他們二人一直朝前狂奔,身後追兵不斷,沈清晏扯了扯他的手,急道:“你鬆開我,自己先走!”
蕭恕沒有理會她,沈清晏便又道:“我知道你的身手,憑你的本事你足能自保,放下我你就不會有事!”
“閉嘴!抓緊我的手彆鬆開!”許是受不了她的聒噪,蕭恕吐出了這句話,攥著沈清晏的手又收緊了些,讓她覺得生疼。
身後那一行人似乎並不著急要取二人性命,更像是在追逐著獵物,欣賞著獵物被逼到絕處精疲力竭的神情。
她們退到一處斷崖,沈清晏探頭看了看,隻覺得一眼望下去看不到邊際,少說得有幾十米。
正所謂,做人可以不信天,不信地,不信命,但不能不信地心引力!
就從這高度下去,怎麼著都隻能成為一坨人肉泥,沈清晏正思考著怎麼勸蕭恕寧降也不要跳崖,忽又有一行人前來,自後將追兵都圍了起來。
隻見刀光劍影過後,風逐領著十一與白鷺一道前來接應,沈清晏這才略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