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恕訕訕道:“不同你玩笑了,我有正經事同你說。”他放下盞子,正色道:“我想同縣主結個盟。”
沈清晏愣在原處半晌,隨後伸出手掌擺到耳朵旁,道:“風有點大我沒聽清。”
“我要同你結盟。”蕭恕重複了一遍,“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汪令笙我可以幫你除了。”
汪令笙便是宮中的汪貴妃。
沈清晏將手縮回袖中,雙手緊握成拳。蕭恕提出的這個條件實在太有誘惑力了,畢竟她僅憑自己一己之力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間才能將汪令笙除去。
可如果有蕭恕在旁,那便是另外一番光景了。他畢竟是當朝親王,他手底下可用的人必定要比自己多得多。
可是,這樣的一個人,又為何要與她結盟?
沈清晏淡開一抹淺笑,裝作無辜道:“殿下說的話,妾聽不懂。”
聽到雩娘清自稱‘妾’,蕭恕不由得笑出了聲。“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在我麵前故弄玄虛的時候,都會自稱‘妾’。”
眼看著蕭恕剝了自己的偽裝,沈清晏心下有些懊惱,隨即道:“殿下本是高陽之後,緣何要同我這麼一個小人物結盟?”
蕭恕自袖中掏出了一個箭矢擺到矮桌上,沈清晏俯身一看,那宛如貓舌頭一般的倒勾刺,不是荇林軍的箭矢還能是何處的?
“荇林軍的事,我沒有按下來,如實報給了父皇。”蕭恕未加掩飾。
“多謝殿下。”沈清晏開口言謝。幸好蕭恕如實稟了景帝,如此一來尚可想旁的法子應對,如若蕭恕按下來,眼下雖可無礙,隻怕日後事發之時免不得要被治以重罪。
蕭恕直接稟告,那便證明他與秦國公府並無私交;蕭恕若壓下不提,那就是結黨營私了。
蕭恕笑道:“我都直接把秦國公府的事捅到禦前了,你怎麼還謝我?”
“為臣者皆知,功高震主是何種下場,更何況身為皇嫡子的殿下。”沈清晏的右手撫上了自己的左手手腕,有一下沒一下地滑動著。“殿下的母族是衛國公府,這點眾所皆知。”
“我外祖母雖昔年曾與衛國公老夫人是閨中好友,可自外祖母出閣之後,秦家與徐家往來例日日漸少。待到了我舅公接掌秦國公府後,更是舉家遷出了元京城。”
“個中原因幾何,旁人不明白,我想殿下自然是明白吧?”
“一南一北兩大手握兵權的重臣若是結盟,與社稷而言會是什麼?滿朝言官又會怎麼說?若是殿下又親近了秦國公府,即便聖上對殿下深信不疑,但擋不住這悠悠眾口。”
“一個手握重兵的權臣就已經讓人多方忌憚了,更何況兩個?”
論謀略,沈清晏興許不如蕭恕,但論看清全盤局勢,她並不輸蕭恕分毫。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秦老國公為什麼要避出元京,為什麼把秦蘭素嫁給了一個越州小吏,又為什麼將世子位給了並無半分領兵之能的秦晉。
這些外人或者看不懂,但沈清晏很清楚,不過就是為了保全秦家罷了。
蕭恕拍手稱讚道:“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他笑著盯著沈清晏,道:“那縣主可願與我結盟?”
沈清晏不答反笑,手指隨之在腕上又叩了幾下,方道:“那殿下想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麼?”
蕭恕挑眉,道:“你……”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脫口而出一個‘你’字,可待看到沈清晏的神情時,又生生咽了回去。“猜。”他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莫名其妙。
“我懶得猜。”沈清晏有些失了耐心,當她聽到蕭恕那個‘你’字之時,心中一陣慌亂,待聽到‘猜’之時,覺得自己又被戲弄,連帶著都不願再與他虛與委蛇一二。
蕭恕自知她惱了,便直言道:“我希望你能節製秦國公府,不讓他們牽涉進黨爭之中。”
蕭恕所言之事也是沈清晏所希望的事,她想,興許秦老國公亦是如此作想,不然也不必避出元京。然而,從荇林軍的令牌再到箭矢,這些若說與荇林軍毫無關係也無人相信。
以此為籌碼,與沈清晏而言甚好。
她拿捏不準蕭恕的意圖,可眼下她隻能答應。如若拒絕,他此時正拿捏著秦家的把柄,稍有不慎恐怕就是滅頂之災。
“不過……”她頓了頓,道:“你不能傷害我所珍視之人。”
“你所珍視之人,也是我所要守護的人。”
“成交。”
她抬起手,穀欠與他擊掌為誓。可蕭恕卻沒有抬手,隻是自懷中取出一個白玉手鐲套到了沈清晏腕間。
沈清晏看著腕間的白玉手鐲,這隻手鐲浮雕著蓮花花紋,玉色無瑕極佳,一看便知非是凡品。她的手指劃著鐲子,見著內壁中還刻有字,遂將手抬起仔細端詳。
“願此星辰似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