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般想著,眼見圍觀民眾愈來愈多,便吩咐了人改道,帶著他們一道去往京兆衙門。
彼時,這京兆尹正在後堂,他曬著太陽端著今年剛上的春茶細品。忽聽得底下人來報,言是晟王殿下到,手上一滑,一盞子茶水連帶著薄胎茶盞一並落到地上交待給了土地公。
這京兆尹急急前往正堂,先是同晟王殿下見了禮,又吩咐人在堂內擺上桌案,奉上茶點,這才坐回案後。
可這方坐定,他這頭便頓感疼痛。
想這陳義章也算是此處常客了,不是被告,便是主告,來來往往不過就是那幾樁破事。每每來此,亦都是走個過場,隨意審審就是,左右最後都會撤訴。
可此時有晟王在旁聽審,京兆尹雖是心中明白,卻也不能失了章程,手中撫尺一落,正色道:“堂下二人還不速將名諱報之。”
陳義章雙手相交,俯一行禮,道:“大人,我名陳義章,我父乃當朝禮部侍郎——陳允芝。”
沈清晏亦是上前行禮,嗓音清清冽冽:“大人,妾乃沈氏,我父乃已故惠州刺史——沈固。我母,乃已故承恩侯嫡女——惠安鄉君。妾乃今上所封臨川縣主。”
聞得沈清晏此言,京兆尹的心中疙瘩一聲。
這素日裡陳義章隨意調戲個平頭百姓也就罷了,大不了多使些銀兩壓下去便是了。可如今欺負到縣主頭上,又有晟王在側,這可不能輕易了之了。
況且,這承恩侯府老夫人生前曾教導過明德皇後,此時她雖身故,可皇恩仍在。
這京兆尹雖未親見睹過明德皇後真容,可她的事跡,也是聽得的。陡然聞得沈清晏如此家世,他心中不由捏了一把汗。
這陳義章雖聞得沈清晏此言亦是驚訝,可他到底還是不信的,忙道:“大人,大人切不可被這小娘子給騙了。她明明就是一介舞姬,我府中上下皆可為人證。”
“你府中之人自是聽命於你,無論請多少人來,不都一樣?”沈清晏提了聲音,又道:“大人,我可派人前去取來戶籍文書,大人一查便知。”
“不必了,本王可替沈姑娘作證,她確為臨川縣主。”
這京兆尹正穀欠派人去取戶籍,便聞得晟王此語,心下已然明白幾分。
晟王此言一出,連帶著外頭聚著的民眾都語出驚訝。
未等陳義章開口,沈清晏又道:“大人,今日我攜侍女出門買些飾物,誰知此人上來便隨意攀汙,意圖毀去我清譽,還望大人作主。”
“陳義章,縣主所言,可屬實?”
陳義章急忙跪倒,申辯道:“大人,此女分明就是一個舞姬,那日她潛入我房中偷盜,被我發現,她還將我的頭都砸破了。”說罷,他急忙扯下額頭的繃帶,露出一條一指長的傷疤。
沈清晏出言辯駁:“荒唐,我出身名門,緣何要去你府中偷盜?況且,我一介女流,如何能躲過侍郎府中護衛,直入你的房中偷盜?”
京兆尹聞言亦是點頭,堂下之女不過一介弱女子,即便真是偷盜,又如何能避開侍郎府中護衛?
想到此,他心中亦是明白了幾分,想著這陳義章定是見色心喜,貪圖沈清晏的美色,故而要將她也一並收入府中罷了。
“陳義章,你口口聲聲說縣主便是偷盜之人,你可還有旁的證據證明?”
“這……”陳義章低頭苦思稍傾,忽而抬頭,喜道:“有!她的右臂之上有一塊紅色胎記!大人可讓她露出手臂,一看便知!”
“荒謬!”沈清晏甩了衣袖,怒斥:“我一個閨閣在室女公然在這堂中露出手臂讓眾人觀看,即便是證了我的清白,亦是不給我活路。陳公子,我是何處得罪了你,你要如此陷害於我?”
堂外民眾聽了亦是議論紛紛。
這公然在公堂上脫衣驗身著實不妥,可若再二者想爭下去,也斷然沒個結果。
“沈姑娘當堂驗身確實不妥,不如這樣,沈姑娘且去後堂,由本王府中侍女代為查看,府尹認為如何?”
尹兆尹原本便怕順了哥情失嫂意,聽聞晟王此言自是同意。眼見著沈清晏隨王府侍女一道進入後堂,不多時,二人又一道回來。
那侍女垂首回稟:“沈姑娘雙臂上皆未有胎記。”
“不可能!”陳義章驚恐,他那日看得分明,沈清晏出手傷他之時,手臂上明明有一塊紅色胎記。“一定是哪裡弄錯了,一定是你看錯了!”
“胡說!”京兆尹撫尺再下,斥責道:“王府侍女緣何要陷害你?”
“我,我,”
陳義章支支我我,還未等他想出個由頭來,外頭便響起了餘三娘的聲音。
“民女餘氏,肯請晟王殿下做主,民女姐妹遭陳義章輕薄,為保清白不得已傷了他,還請晟王殿下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