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徐徽寧年歲尚小,並不懂個中深意,但如今想來,那時明德皇後如此托孤大約也是害怕有人傷到蕭恕。
“如今的朔陽王府,便是從前的寧王府。在王府最南麵的那個院子,就是姑姑的故居,而守在那裡的人,皆是姑姑當年的護衛。”
聽得徐徽寧如此說著,沈清晏忽然想起之前徐衍的一番話來。原來,那日她所處的院落是明德皇後的故居,故此,徐衍不得入內。
可,為何她又能進去?
因為蕭恕?
“你若想把人還回去,除非我表兄下令,不然這外頭的人,是寧死都不會走的。”徐徽寧言罷,起身走向繡架,見她繡架上是幾竿灰藍斜竹,嘖嘖幾聲,“你這是又要給我兄長繡荷包?”
她轉過身,語重心長道:“雩娘呐,你可彆繡太好,他又不懂珍惜。再說,祖母若是見了,又得嘮叨我不練女紅了。”
“這個不是給衍哥哥的。”沈清晏複行回繡架前坐定,手中執針繼續未完的活計,“怎麼,你這錯針繡法還沒學會?”
沈清晏的繡工如今這般好,也是被柳老夫人與徐家老太太一道逼出來的。
幼時,柳老夫人每每帶她過去徐府,便是讓她留在徐家老太太房內,由二位長者一道盯著她練刺繡。
她猶記得,那時柳老夫人每日都要檢查她的繡功,尤其是這個錯針繡法。
“姑姑就不會女紅。”徐徽寧扁了扁嘴,“我打小就敬佩姑姑,隻要姑姑會的,我自都會去學。當然,姑姑不會的,我也就晚點再學好了。反正,這錯針繡法,你不是學會了嘛。”
明德皇後自幼學武,騎射俱佳。故此,徐徽寧亦是每日都勤練習這些。
沈清晏笑著執起一旁的團扇,“給,新繡的,拿去交差吧。”
“還是雩娘疼我。”徐徽寧看著扇麵上的夜半幽蘭圖案,“你這是不是繡太好了點?”這圖案好看歸好看,可是繡工太好,擺明就不是自己所製。
“反正瞞不過老夫人,你不如給個好點的,還能讓她歡喜一二。”
“也是。”她點頭,搖著扇子坐到沈清晏身側,又道:“過些時日平遠侯壽辰,到時候我來接你。”
沈清晏蹙眉,不解道:“平遠侯的壽辰,與我何乾?”
“我的好妹妹,你如今是縣主了。你好歹是秦國公府與承恩侯府的血脈,從前無皇恩在身也就罷了,如今可不同了,這日後的往來人情必不會少的。”
沈清晏點頭。
“不過,他們未下貼子,我如何過去?”
沈清晏方說罷,翠柳便執著平遠侯家的請帖入內。
徐徽寧接過帖子,一臉的‘你瞧,我說得沒錯吧’。
她執著帖子看了下,喃喃道:“就在三日後呀,那我得準備準備送個什麼好呢?”
“你就不必準備了,衣服,飾品,包括賀禮,我都幫你備好。”徐徽寧將帖子抽走,又道:“你呢,隻需要在府裡等著我來接你就行。”
徐徽寧如此說著,沈清晏便起身言謝。
她顯少出席這些宴會,對於這種場合應當著的服飾,送的禮物,一言一行等,她都不甚了解。
想著過幾日要去飲宴,沈清晏趕忙將手中的活計忙完,再著翠柳送去朔陽王府,自己便開始學著這些宴席間的規矩。
雖說規矩繁多,好在當日會有徐徽寧在側,她隻需默不作聲,稍稍過得去些便是了。
三日時間轉眼便過,而徐徽寧亦是早早備齊物品將沈清晏一道接到了平遠侯府。
六月的日子,暑氣極盛,蟬鳴聲不絕於耳,一早便開始吟唱夏日短歌。
沈清晏與徐徽寧一道下車入內,此時平遠侯府內已然聚集了好些人,平遠侯夫人見是徐徽寧,連忙上前相迎。
徐徽寧言語客套幾許,便著人將禮物轉交於侯府中人,隨即拉著沈清晏入內。
徐徽寧到底是名門貴女,自小參加各式詩會花會等等,這往來人情交往於她而言便如策馬而行般信手拈來。
這廂來來往往皆是各家小姐夫人,徐徽寧一一介紹再與之淺談幾句,便拉著沈清晏離開。
隻是,前頭不遠處,便是承宣王府之人。
徐徽寧眉頭微蹙,將沈清晏拉到一旁,囑咐她不要離開,便自行領著侍女前去。
沈清晏見狀亦是吩咐了十一與白鷺趁機離開,好將這平遠侯府探上一二。
她雖被封為縣主,但時日太短,京中識得她的人少之又少。如此一來,她獨自立在一處倒也省事,不會有人前來與她攀談。
而當蕭恕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時,她正站在紫薇花樹下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