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二姑娘此言自是胡謅,沈固夫婦去世之時她年歲亦是不大,如何會有聽過他們夫妻二人之事?左右不過是仗著沈清晏記不得從前往事罷了。
“我自幼棄養,承的是我外祖母之訓。外祖母有令,不得與人弈棋。”
沈清晏此話不假,柳老夫人的確不許她與人弈棋。
“怎麼可能?”楊二姑娘料想她此翻話語皆是推托之詞,更是打定主意要與她弈上一局。
眼見圍觀之人越聚越多,沈清晏輕笑一聲,高聲道:“兵者,詭道也。弈棋如對壘,觀棋如觀人。我不必與二姑娘弈棋,便已將你觀得通透。”
她前行幾步,與楊二姑娘並肩而立。“二姑娘此舉,不過是想借力打力爭得一二罷了。我勸姑娘一句,姑娘此番所為,隻會讓那人更為厭惡。”
沈清晏一話道破,楊二姑娘隨即看向蕭恕,見他目光始終停留在沈清晏身上,更是怒火中燒。
“你!縣主好大的架子,不會便是不會,拿什麼死人當借口。堂堂大稽縣主,不會弈棋,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楊二姑娘一時氣極,心中所想脫口而出。
沈清晏轉身,眼睛淩厲,仿若嚴冬冰柱,讓人不寒而栗。
“楊姑娘的意思是,不會弈棋,便是不配?”蕭恕開口,一字一語甚有力度。
“本王阿娘承柳老夫人教導,從不弈棋;本王亦承母訓,絕不與人弈棋。按二姑娘之意,是本王不配這個王爺身份,還是本王阿娘不配這皇後之位!”
一語出,楊二姑娘方知自己方才犯了大忌,連忙跪地求饒。
她忘了,沈清晏的外祖母與明德皇後有半師之誼。
她可以瞧不上沈清晏,卻不可對明德皇後不敬。
“這是怎麼了?”
正當眾人猜想蕭恕會當如何處置楊二姑娘之時,另有一道清柔嗓音傳來。尋聲望去,一位綰色華服的夫人漸漸行來。
那位夫人行得端莊,麵上妝容精致,腰間一串琉璃環佩更是奪目,一步一下,聲聲清脆不絕於耳。
蕭恕:“皇嫂。”
屋內眾人紛紛向晟王妃行禮。
“見過殿下。”晟王妃雖占了個皇嫂之名,但依舊不失禮數。隨後,她看向跪倒在地的楊二姑娘,“二妹怎麼如此模樣?”
晟王妃看向身後侍女,輕聲吩咐道:“還不快將二姑娘送回國公府?如此模樣,有失體統。”
侍女聽得此語,即刻便將楊二姑娘扶了回去。
“殿下,近些時日,我手抄了些經懺,待選個吉日便會送去皇後殿下靈前供奉。”而後,她又轉向沈清晏,笑道:“柳老夫人功不可沒,我亦手抄了些,屆時也會一道送去。”
“多謝王妃。”
這才是肅國公府出來的姑娘。
晟王妃三言兩語,先一步將楊二姑娘遣走,再出言將手抄經懺以表心意,幾方都安撫好,亦讓蕭恕不可再行發難。
平遠侯壽辰這一場宴,雖是有楊二姑娘的一場插曲,但好在之後還算安穩。大家各自入了席,因是男女同席,男賓皆在左側,女賓便一同坐在右側。
“沒了楊家老二那個鵠精,整個屋子都清靜多了。”徐徽寧端了盞冰鎮的酸梅飲,看著前頭一群舞姬獻舞。
“算了,她也就是吃個味,小姑娘家家的,不必放在心上。”沈清晏倒沒太在意,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些長袖飛舞的姑娘身上。
“小姑娘?”徐徽寧詫異地轉過頭,“她可比你大兩歲呢,這個年紀早就應該議親了,她拖這麼久不出嫁不就是瞅著我表兄還沒定正妃麼?”
她壓低了聲音,湊到沈清晏身側,道:“她也不想想,自己的長姐是晟王妃,她怎麼可能跟表兄在一道。”
若是今上的皇子也如先皇一般,能多上那麼幾個,楊家二姑娘的心思興許不會落空。畢竟嫁不成蕭恕這個嫡子,旁的庶子也能有個盼頭,怎麼著說出去都是王妃。
可惜,今上就倆兒子。
也許是肅國公對她寵愛太過,讓她失了分寸吧。在大稽,一向都是嫡子女配嫡子女,庶出配庶出。像楊二姑娘這樣的身份,若是低嫁,還是能配個嫡出子嗣的婚姻。
可若是高嫁,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不然當年晟王也不會求娶楊家嫡長女了。
再者,儲位皇權之爭的前路上,肅國公可不會乾這種左右逢源的蠢事。
“罷了,左右以後我離她遠些便是。”沈清晏略歎了口氣,原本還指望著能通過楊家二姑娘同晟王妃沾上點乾係,可惜今日也將她得罪了個透,這條路也被堵上了。
想到此處,沈清晏便向蕭恕那處投了一記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