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好的,說這些作什麼?人家一個皇室子弟,她一個外人哪來的立場置喙。
她方想開口扯些彆的話茬,便聽得蕭恕坐回矮桌旁,手指叩著桌麵道:“我的妻子,必定是個能與我平起平坐之人。”
沈清晏雖是覺著蕭恕此舉頗為怪異,但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隻能沉默不語。
一時間,二人皆沉默不語,沈清晏覺著蕭恕神色怪異,便道:“殿下可曾用過飯?不如我給殿下備些酒食。”
“不必了。”蕭恕出言攔阻,又道:“你陪我說會兒話。”
沈清晏點頭,這便隨蕭恕一道坐著。
屋內薰香嫋嫋,蕭恕不語,沈清晏自不敢先開口,隻得一直陪坐。屋外翠柳端著茶水果子,見屋內這般情景便立即退去,將院中的仆奴都支開去。
“你覺得,聖上待我如何?”
甫一聽蕭恕此言,沈清晏心中一緊,未得想到應答之語,隻是依舊低著頭。
“你覺得,聖上待舅舅如何?”
沈清晏袖中的手緊了緊,手指觸及玉鐲,指腹尖所感,倒是讓她思緒清明了些。
她深吸了口氣,又換上一副虛假且端莊的儀態來。她端坐了身子,笑道:“我曾聽過一個故事,叫‘一門三後’。”
“說是從前,有一戶名門望族,家中出了三個女兒,皆為帝後。她們是親姐妹,嫁給了三個不同姓氏的人,卻都成了皇後。”
“更為要緊的是,都是同一片土地的皇後。”
蕭恕未見喜怒,她便大著膽子繼續往下說著。“生逢亂世,短短幾十年歲月更迭,就已然換了三朝天子,且是三朝異姓天子。”
“聖上的心意,我猜不透,也不敢去猜。但我覺著,眼下這般,便是最好的了。”
世所皆知,何為功高蓋主。
徐氏一門出了一個皇後,一個王妃,手握兵權,又掌北邊防線,已是頂峰,外戚乾政這個罪名,說來,便會來。
景帝非是昏聵之輩,若他日定下儲副,而徐氏又與儲副……
隻怕,為了江山安危,徐氏也逃不出一個‘飛鳥儘,良弓藏’的結局。
“後來呢?”
沈清晏斂了笑,正色道:“被滅了。”
短短三個字,卻已是道儘一切不可說,不可盼之事。
暮鼓聲起,沈清晏行至屋外喚了幾聲翠柳。不多時,這翠柳便已然立到屋前聽憑吩咐。
她轉身向著蕭恕行了一禮,又道:“眼下已然宵禁,殿下此時回王府多有不便,今日殿下便在我屋裡頭歇息吧。”
語罷,未等蕭恕應答,她又將一旁書案上的好些書籍取了過來,擺到蕭恕跟前,笑道:“這是白日裡答應殿下的書,殿下若是閒來無事,亦可打發辰光。”
“翠柳是殿下府上的人,想來最是清楚殿下的喜好。”說罷,她便退了出去。“時候不早了,我便不打擾殿下休息了。”
“你去哪兒?”
“去外祖母屋裡。”
晚風送涼,搖著院內竹枝微微作響,透過窗欞卷起書案上的書頁,窸窸窣窣撩撥著屋內人心。
蕭恕打發了翠柳,隨意翻開一卷書。
那是本醫書,上頭繪著各式肢體所傷名目。
“倒還真是,全都一個樣。”蕭恕訕訕而言,看著這一屋子的陳設。
一幾一案,繡架屏風,滿屋物件都十分素淨。
屋外弦月中宵,隻有蟲鳴聲不絕於耳。蕭恕轉過身,坐至書案後。
這一夜,燭垂淚,人未眠,兩人各生思量,卻都不得安眠。
沈清晏不想蕭恕夜半再回去的路上惹出事端,她也正想避開蕭恕,此時在秦汐的屋子裡頭最是安穩。
沈清晏在老夫人的屋中,說是安寢,不過也隻是隨意尋的一個借口。
秦汐的床裡頭,布了好些機關。這事,沈清晏一直知道。
她行至床前,將手伸到床底,待摸到一個凸起的圓形機關,便將其轉動。隨後,榻下一側便彈出來一個抽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