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衍哥哥議了親,有了新婦入門,那徐家舅母自然也不會日日盯著你了,自是會天天盯著兒媳婦。”
更何況,若是有了子息,隻怕是日日都供著這位新婦,守著未出世的孫兒了,哪有空理你這個大棒槌。
然而,後頭這句話,沈清晏沒好意思說出口。
她此言一出,徐家兩兄妹心中各有思量。徐徽寧覺著自己想讓她當親嫂子的盼頭是徹底沒了,而成為自己的表嫂子的這條路,徐衍又要親自去堵了。
而徐衍的眉頭則擰得皺在一起,心中念叨著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昨日裡才剛剛推了衛國公夫人給的幾張畫像,今日就被她又刺了一下,當真不爽利。
沈清晏自是沒將心思擺在這上頭,她在鋪子裡頭逛了一圈,見皆沒有她所想要的,便對著徐徽寧道:“徽寧姐,可還有旁的鋪子會進些南麵的首飾?”
“這家是元京城裡頭最大的了,裡頭好些都是南麵來的貨物,你且等等我。”徐徽寧如此說著,便獨自朝著掌櫃說了幾句,隨後三人便在店內小廝的指引下,單獨進了一間內室。
幾人方坐下,便有小廝進來上茶,不多時,那掌櫃便親自領著人端了好些物件過來。
“在外間,尋常的物件自然可見。但若論上乘之物,自是會被店家單獨擺放。”徐徽寧如此說著,招了人將飾物挨個擺開,好讓沈清晏一件件挑。
而沈清晏也確實沒有失望,僅此一家,她便瞧著了幾個發飾間都嵌了一種星海藍的寶石珠子。這種珠子隻在冽瀾有產,而且產量極少,像這套飾物中所用的珠子大小更非凡品。
再者,還有那一隻三尾鳳釵。
九尾鳳釵在大稽舉國上下隻有皇後可用,民間女子若是要用,隻可用三尾,不然便是犯禁。
沈清晏端看著那隻鳳釵,隻見那鳳釵做工精巧,上嵌珠飾皆為上品,這一切都與賬目中所記錄的那隻‘回首朝凰鳳釵’十分相似。
唯一的不同之處,便是簪托處多了一圈珍珠。
她略淺笑了下,將這些物件都要了,連個價格都沒問,隻是給了張五十兩的銀票,讓夥計帶上票據將東西送到臨川縣主府上,自會有人將餘銀支付。
一旁徐衍瞧見了,眼睛睜得老大,驚道:“你連個價格都沒問,直接就要了?”這還是那個視錢如命的沈清晏嗎?
她的十三檔算盤可一向精明,像是粟雲樓日常所需采買的物品,再到自己小院所需的開支等等,每一項都是算得分毫不差才算罷手。
而今日她不但親自置辦了首飾,而且連一句多的都沒說,直接就買了這麼許多。
“我花我自己賺來的錢,有問題?”
徐衍被她一句話刺過來,當下胸口一陣起伏,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
沈清晏之所以要讓首飾鋪子的人送過去,為的就是那張票據。畢竟元京城裡的富貴人戶會差人送首飾上門,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之事。
既然多了一條線索,她自然便派十一過去查探了。
眼下白鷺傷勢未愈,十一又整日裡在外打探消息,沈清晏在府中也覺枯坐無趣,便日日宿在了粟雲樓裡頭。
左右蘭夜將至,各家或多或少都會來樓中定些席麵,她便也打定心思要在此日裡狠狠賺上一筆。
而這宮中召令傳來之時,她恰巧正在廚下做著新式糕點,翠柳帶著大隊人馬一路殺至粟雲樓後廚,險些讓餘三娘以為有人來砸場子。
眼見這召令所言的時辰將至,翠柳隻得在栗雲樓裡頭將沈清晏一通沐浴,隨後換上她帶來的衣衫,連這發髻,都是在車駕之中綰好的。
翠柳方將發髻綰好,隨即在幾個首飾盒中開始挑選珠釵飾物。“縣主,這宮中召令來得急了些,婢子問了白鷺姑娘,隻得將這些首飾都帶了出來。”
沈清晏被這一通折騰下來,頭腦未得清明,雖是身在車駕心卻還在盤算著這道召令的來由。
“婢子知曉姑娘素日裡都不愛張揚,隻是入宮飲宴,裝扮若是太素,亦會惹人非議。這些飾物都是禦賜之物,姑娘戴上更顯聖恩便是。”
沈清晏雖點著頭,卻未將翠柳的話擺在心上。
“殿下要婢子同縣主說,或隱或現,全憑縣主心意。”
沈清晏在心中慢慢消化著這句話的意思。
看來,今日這宮宴,多半是來者不善。蕭恕是在提醒她,讓她自行抉擇後路。
車軸碾過石板,穿梭在往來行人中。沈清晏伸手欣起車簾一角,如今已過順華大街,再行過永定街,便到了皇城。
施了脂粉麵容稍顯紅潤,可她神色間卻依舊愁雲未散。
馬車轉過永定街街角,皇城宮門便在前頭了。
宮門左近空地上停了好些車駕,因是外臣車駕,不得入宮。車夫將馬車停下,轉頭道:“縣主,到了。”
沈清晏應了聲,定了心神,道:“翠柳,你是朔陽王府的人。此時陪同我入宮多有不妥。待我下車,你便領著人回去。”
翠柳頷首聽命。這宮中之人,哪怕隨意一個宮人,那都不是隻有尋常心思之人。
她下了車,眼見著車駕離開,這才緩緩朝著那朱漆金釘的宮門行去。
“雩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