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環顧殿內眾人,心中自然明白她們的盤算,道:“貴妃所言甚是,朕膝下隻二子,子嗣確實單薄了些。”
“既是如此,今日不但要替恕兒擇一正妃,也要再給巽兒擇幾個側妃,也好日後子嗣興旺。”
方聽得景帝這話,席下眾人都變了臉色。
晟王一派的人都麵帶戚戚,蕭恕端著盞的手抬了又放下去,各家姑娘們都交頭接耳,期盼著自己能是其中之一。
沈清晏抬手掩嘴,努力憋著笑。
皇帝是那麼好算計的?
楊家想要討個賜婚的恩典本沒什麼,可惜這晟王妃太過心急了些,惹了景帝不悅。如此雖是未定下誰人嫁入楊家,但晟王身側怕是少不得要多加幾個側妃了。
畢竟,晟王妃入府多年,未有所出。
“這,算是求仁得仁吧。”徐徽寧亦在一旁也忍得艱難,楊家二姑娘嫁蕭恕是不大可能了,可楊家還有大把的庶出兒子,尋幾家有助力的嶽家還是可以的。
汪貴妃坐在高位之上,麵色亦是不好看,她乾笑了幾聲,道:“那不如,先替朔陽王殿下擇個正妃人選吧。殿下是皇嫡子,如今這個年歲了,是該成個親了。”
她話音方落,便見蕭恕起身行禮,道:“皇兄為長,既是賜婚,不若先從皇兄那處開始吧。”
沈清晏不免又是一陣憋笑,這時候他搬出長幼有序來了?擺明了就是嫌楊家後院的火不夠旺,要再添上幾把柴。
汪貴妃麵色不好,晟王妃又是緊鎖眉頭,蕭如月見她們二人皆是如此,不顧自家阿爹的眼色,開口道:“皇伯伯你偏心,隻知道給兩位哥哥找新嫂子,都不知道心疼一下徽寧姐姐。”
聞得蕭如月將火引到了自己身上,徐徽寧當下便有些坐不住,若不是沈清晏急忙拉住了她,隻怕是要禦前失儀了。
她見沈清晏拉住了徐徽寧,想起自己方才丟了的臉麵,又道:“還有那位臨川縣主,聽聞徽寧姐姐同她自幼交好,皇伯伯不若也賞她一個恩典吧。”
言罷,衛國公將手中酒盞重重擺回桌上,徐衍那處直接灑了一盞子酒。反而是沈清晏那頭,她依舊一麵帶笑意,隻唯那一雙手死死拽住想要掀桌子的徐徽寧。
殿中眾人再次麵麵相覷,一時之間他們竟拿捏不準風向。
可真是個好侄女呀。
蕭如月這一出,算是給景帝遞了個天大的台階過去。
“陛下,如月今日多飲了些酒,說了糊話,還請陛下見諒。”承宣王爺起身告罪,隨後看向蕭如月,麵色已是極其難看。“殿前失儀,還不快向陛下告罪!”
承宣王甚少用此般語氣同她說話,蕭如月驚得心中一陣慌亂,此時承宣王妃不在身側,並無人相護,她也隻能跪地告罪。
“朕乏了。”景帝起身,甩了袖子離開,竟也未等汪貴妃。
殿中諸人紛紛再次起身行禮,汪貴妃由侍女扶著也急急跟過去,待他們皆離去,眾人方敢坐回原處。
景帝離席,一場宮宴雖有插曲,卻也是平穩結束了。
徐徽寧眼見景帝離席,便同蕭恕又使了個眼色,這才帶著沈清晏一道離席。
此時景帝已然回宮,宴中諸事皆由晟王與蕭恕為主,見著她們二離人去,蕭恕便前去同蕭如月飲酒談話,將她留在了殿閣之中。
蘭月的夜間褪去稍許暑氣,宮中荷花盛開,晚風送來些許香氣,沁得人心中安定不少。
“左右宴已畢,你今日就隨我一道回府。蕭如月此人最是記仇,此時雖然表兄留住了她,保不準她日後還要使些陰招。”
徐徽寧深知她的心計,左右她是不敢直接打到自家府上的,倒不如先將沈清晏留在自家多住些時日再做打算也不遲。
“姐姐,這畢竟是深宮大內,仔細你的用詞。”她話音方落,便聽得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多時,幾個宮人便提著燈跟了上來。
“拜見郡主,貴妃有請。”
徐徽寧將那人上下一打量,瞧著像是在貴妃身邊伺候的人,便道:“貴妃可是有事訓示?”
“這個婢子不知。”
徐徽寧道:“知曉了,待我吩咐一二,這便隨你去。”說罷,她側過身子對著身後隨侍的宮人耳語一番,又對著沈清晏道:“我去去便回,你便留在此處等我罷。”
沈清晏點點頭,汪貴妃既派人來請,徐徽寧斷沒有拒絕之理。
徐徽寧離去不多時,又有一個內侍領著一隊人,也行到了此處。
因是有著前頭永安寺口諭一事,沈清晏是認得那名內侍的,隱約記得他那時便立在餘參身後。
“縣主,聖上宣召。”
“那,勞煩內侍引路。”
那內侍微一行禮,對著立在沈清晏身後的兩名宮人道:“你們二人都各自回去吧。”而後,便領著沈清晏一道離開。
皇帝宣召,沈清晏斷不敢拒絕。想起方才來宣貴妃旨意之人,她忽然就明白了。
這前前後後,不過便是想要將她獨自領到景帝跟前罷了。
行至南苑外,那內侍先行入內,沈清晏在外略微整肅儀容,待聽得殿中宣召,這才緩步入內。
墨螢石的地磚黑得發亮,像麵鏡子般映著人的容顏,裙擺衣片掃過地磚之際,沈清晏人已行至南苑院落中央。
“妾,拜見皇帝聖上,恭請聖上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