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前些時日的行刺,刺客身上皆留有荇林軍的徽記。”
“這一切的謀局早在你我發現之前,就已經被人布下來,而你我此時隻是局中棋子。南麵的事若是處理不當,秦氏罹難,暉州易帥,於國如何?”
“即便暉州無恙,此等罪責也是赤族之罪。我外祖母是秦氏族人,我亦在赤族之例。所以,這樁事不是我想沾手,是我不得不沾。而且,我必須要將此事做成。”
“今上如今按兵不動,不外乎就是一無實證二無人選罷了。說句僭越之語,徐家舅舅領兵之能毋庸置疑,可他不擅水戰。”
“暉州臨海,與冽瀾的交戰絕不可能如同在朔陽城與北邙兵士交戰那般。所以,單為這一點,秦氏現在也不能動。”
“可若以後呢?時移事易,當秦家已經可被替代,這些小事就會被翻出來,然後找個合適的時機大廈傾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想,這些小事尚不足以讓陛下對秦氏起疑,但你此時若是去了,牽扯的可不隻是秦氏了,衛國公府少不得也得連坐。”
徐衍聽得她的一番話,五荒六月的,後背竟也起了陣陣涼意。
沈清晏瞧著她的模樣,輕歎了口氣:“衍哥哥,你同徐家舅舅一樣,都是不擅權謀之術者。你們為將之人,一心練兵,努力駐守大稽防線,這是好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無。衛國公府自幼待我便極好,所以哪怕這些話再有逾越,你我兄妹之間我還是要同你講的。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南麵之事你便先不要插手了,我已經著人傳信去了越州,舅公自是會有決斷。至於殿下那頭,你便將事由全都推在我身上,就說是我不準。”
饒是再不懂權衡之術的人,在聽完沈清晏這番話,心裡多少都會明白些了。徐衍笑道:“哪有讓妹妹出來擋事的理,我自會挑撿了話同子顧說的。”
沈清晏原想說,縱你有再多借口隻怕也會被蕭恕這黑心肝的給算計了去。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畢竟他們男人之間的情意她不懂,興許是另外一番景象也說不準。
徐衍見她一副穀欠言又止的模樣,便試探道:“你將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攬,你不怕日後子顧覺得你心狠手辣,對你厭棄?”
沈清晏眨了眨眼,一雙明眸左右轉動了下,道:“我為何要擔憂這個?”她與蕭恕之間既是結盟,那隻要不傷及雙方底線,堅守同一陣地便可。
即便日後蕭恕得臨大位容不下她,那也得再過幾年,她尚有能力慢慢安排,再替自己謀條生路。
“姑父的女兒自幼流落在外,除了那位大長公主,還有先帝的幾位公主外,咱們大稽等同沒有公主。如今夜宴一事發生,隻怕好多人戶都會將你瞧在眼中了。”
說到此處,徐衍不免唏噓一番。一轉眼,他的兩個妹妹,都到了必須許人的年紀了。
沈清晏反而沒有這些顧慮,她笑道:“衍哥哥想多了,隻怕是此時我想嫁,也嫁不了了。”
徐衍不解。她便又道:“蘭夜宮宴汪貴妃提了肅國公庶子的婚事,今上直接便說要給朔陽王殿下定正妃,還要給晟王殿下定幾個側妃。”
“原本當夜在場的在室女皆有可能,可誰知如月郡主偏偏鬨了那麼一出,今上氣得連二位殿下的人都沒定。”
“如此一來,那肅國公家的庶子自然不可能在近日議親。怎麼著都得等著朔陽王殿下娶了正妃,晟王殿下屋子進了側妃,才能著手操辦。”
“以當時的情形,給二位殿下府裡頭添的人多半就是從殿閣裡頭挑出來的人。雖然今上未有明旨,這些事京裡頭的官家太太們心裡麵門清呢。”
“隻要二位殿下沒有定下人,當天殿裡頭的姑娘們,都不可能隨意議親。所以呀,現在我同徽寧姐,就算想嫁,也無人敢娶。”
當朝皇子尚未迎人入府,滿元京城裡頭哪戶人家敢同皇子爭女人?
她雖厭惡這等勞什子的規矩,可此時這規矩也算是救她於水火了。
徐衍瞧著她一臉輕鬆,仿佛從未考慮過蕭恕會娶她一事,便又道:“那你可有想過,子顧會不會向姑父討了你?”
“我?”沈清晏她搖扇輕笑,眼睛依舊盯著天際的星子。
畢竟她是一個並無多少家世的姑娘,即使有個縣主頭銜,但她阿爹到底生前隻是個四品流外刺史。若她在惠州,那是一等一的貴女,可她如今是在元京城裡頭。
什麼國公府,侯府,一品二品的大員要員,都在元京城裡頭。相較於這些人,她的身份算不得有多貴重。
而她能沾得上表親關係的隻有柳家與秦氏。柳家是個難以指望的,秦氏又遭此劫難,娶她毫無益處。
“殿下不會娶我的。”她將這話說得十分篤定。“第一,我在京中並無依仗,唯一能會幫襯我的,也就隻有衛國公府。”